此言一出,众人一下骚动起来;
有人惊讶,有人目光闪动,微笑点头,连江平之都十分意外。
还有的立刻出声发问:“周校,你要去哪里?我愿跟随着你。”
此言一出,有十几人附和道:“对,我愿跟随着周校!”
“我家园已不在,已无父无母,愿为周校鞍前马后!”
周星文面色如水,端碗的手却微微颤抖,显是十分感动,正欲开口说什么;
白乐生本来坐着,此时站起身来,神情严肃,说道:“周校,我白乐生也是;你就是要落草为寇,我也跟着你!”
周星文连连摆手,说道:“兄弟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也已无家人,家产也早已被金兵霸占,也无能养活众兄弟。张木将军兵败死后,我已心灰意冷。苟延残喘至今,本想为众兄弟牺牲,虽捡回一条性命。却已无意再战,今后或跟江兄一样作一天涯浪子,或寻一偏僻处作一农家翁罢了。”
说到后来,似想到了伤情处,低头看着酒碗若有所思。
又抬起头来,展颜一笑,说道:“天大地大,兄弟们大有可为。还有想从军兄弟,可一路向东往幽州去投靠幽州牧贺杰,贺杰是我家乡故交,言明是我部下,必会优待各位。”
有人还欲再说,周星文抬起左手阻止,右手持碗一饮而尽。
众人目光闪烁,沉默不语。
终于有人率先道:“小子李智也祝周校多银多财,方寸不乱。”
一饮而尽。
“祝周校身体康健”
“祝周校福寿两全。”
……
江平之不语,也饮尽杯中酒。
“大家今晚喝痛快!”
周星文说完遂坐下,与江平之闲聊。
聊了一阵子,
对顾义说道,“丁珂,白谷是戏班子被征兵入伍,在军营时听说他俩没事儿会唱一段儿。”
顾义会意道:“是的,我曾亲耳听过。唱得十分不错。我去叫他俩来给周校和江兄唱一段。”
周星文点头,顾义起身便往另一桌去了,
周星文浅喝了一口酒,把桌上的盛着卤肉的碗从自己这边往外推,说道:“我没什么胃口,大家多吃一点。”
不一会儿,顾义就已坐了回来。
丁珂与白谷本是相识,此时搬了个板凳,拿了两个碗,一同过来。
也不多话,笑道:“江兄,周校,献丑了”
拿起一根筷子敲击陶碗,
就此唱了起来:
“浔阳江头夜送客,
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
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
别时茫茫江浸月。”
丁珂先唱了一个引子,曲调平和,不徐不疾。周星文饱读诗书,已听出这是苏州有名的词牌《琵琶行》,曲子新奇,却没听过。
丁珂一边唱,一边敲,白谷微笑敲击桌面和瓷碗 为他补充节奏,丁珂声音细腻温柔,曲子柔和,十分和谐悦耳。
待唱到:
“间关莺语花底滑, 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 凝绝不通声暂歇。”
曲调变高,后半句又婉转降低;
‘声暂歇’唱完,声音和手中敲击突然停顿;旋即恢复敲击,
丁珂换用戏腔,白谷也开口和声:
“别有幽愁暗恨生, 此时无声胜有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 铁骑突出刀枪鸣,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 四弦一声如裂帛,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 唯见江心秋月白,秋月白。”
……
曲子悦耳,戏腔惊艳;有的大声叫好,有的情不自禁加入为他俩拍桌击节,
江平之出身永州,未见过江南,但也被曲中营造出江月流水、画舫灯火的情景陶醉,神思如同被带入了一张美景画卷之中。
丁白二人微笑示意,口中不停:
“沉吟放拨插弦中, 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 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 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曾教善才服, 妆成每被秋娘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