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了一圈,于淇选了一个敞口的窝棚钻了进去,顺着三级落差挺大的台阶下去,是被烘烤的焦黑干燥的地面。面对突然拱进来的大人物,这一家四口显得比较慌张,两个大人一人抱着一个小孩拘束的缩在角落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于淇笑着冲他们点点头,宽慰了他们几句,随即打量起窝棚内的景象。后世生活在新时代的人们可能想象不出来这是怎样的一个居所,**个平方的见方,也就是三米乘以三米的样子,正中间是一个搭起来的火架,架子上吊着一个熏的乌黑的瓦罐,在台阶的旁边,竖着一把铁制的撅,这就是这一家唯一的家什了。哦对了,在这一家四口的脚下,还有一堆茅草以及几件麻布的破旧单衣。
于淇也没过多顾忌,一屁股坐在地上,招呼这一家子过来,给他们打气道:“日子过的很艰苦啊,再坚持坚持,等到了夏天,冬麦收了以后,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家的男人可能还记得于淇,听到于淇这么说,黑瘦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摆着手道:“不苦不苦,俺们一家还得多谢将军的活命之恩啊,要不是将军的大恩大德,俺们一家子可撑不过这个冬天。”
低头看了一眼揽在怀里的孩子,男子的眼中泛起微弱的神采,轻抚着小孩干枯糟乱的头,男子继续说道:“虽然地方小了点,但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而且官府也跟我们说了,等开春后,就会帮我们修建房屋。”
于淇点点头:“嗯,再有一个来月就该化冻了,到时候你们就能搬到新家里去了,不过,”打量着这一家四口消瘦的身型,于淇歉疚的道:“看把你们瘦的,现在一个丁口多少口粮。”
后面那句话却是于淇对身边的张崇说的。
“从我接手他们开始,一直是按照一个人丁一天一斤的口粮放,一个月一条肉干、一个鸡蛋。”看了一眼这一家四口,犹豫了一下,张崇继续说道:“粮食消耗挺大的,照这个度,勉强能撑到夏初,离着夏粮成熟还有半个多月的缺口,府君还得想办法再弄一批粮食过来。”
没想到张崇当着百姓的面把家底透露出来了,于淇挤出个笑容宽慰他们,实际上却是说给张崇听的:“你们放心,等过几天我派人去兖州跟徐州收购粮食,肯定不会让你们饿着,实在不行,开春之后我亲自带队走一趟,肯定能把粮食给你们拉回来。”
让于淇惊讶的是,他的话音刚落,这家的男人就颤抖着从茅草堆里摸出一个口袋,颤巍巍的举起来:“将军你看,我这里还有十几斤粮食,是我们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官府的难处我们也能理解,真要是没粮了,我们省着点吃也能撑上十天半个月的。”
看着那双举着布袋、颤巍巍的布满冻疮的手,听着他说出来的暖心的话,于淇的眼眶当即就红了,鼻子一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缓和了一下情绪,于淇把那袋粮食推回去,拍着胸脯道:“收好,你们尽管吃,饿坏了化冻以后怎么干活?你们把心放肚子就行了,就算是出去抢,我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说完之后,于淇转头对张崇说道:“传令各地,就说今年是第一年,官府按五成收赋,给百姓留下五成,让老百姓攒点家底,明年开始再按四六收赋。”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于淇的话音刚落,这一家的男人就拉着一家老小给于淇不住的道谢。
把他们扶起来,于淇轻轻拍了拍男人的手,惭愧的道:“该说谢谢的,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