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玄榕身子猛然一僵。
下一刻,便在铺天盖地的恐惧中,浑身抖如筛糠。
他紧紧攥着空拳,几度哽咽后,才勉强挤出了一句颤声:“若......若是我,毁了那棵返魂树,切断......那源头,是不是,玖儿的生魂......便能归于躯体。”
“不可!”,神王随即出口阻拦:“方才在那嗜血大阵中,吾已经极为确信你母妃的灵体便在那附近,若是你贸然冲动,惊扰了黎丘,恐他邪念一起,说不定会破罐子破摔,带着你母妃的灵体一起陨灭!”
面对神王的威严,玄榕面色上倒是不卑不亢,甚至比方才冷静了许多。
“父王可是忘记了,那棵返魂树中困住的又岂是玖儿一人的灵魄!您和黎丘因为母妃的棺椁角逐近乎两百多年,虽说黎丘的执念疯魔残害了众多无辜性命,可父王您呢?”
“当您将古神巫山和幽吔视为棋盘一子时,您便已经不无辜了!甚至在儿臣看来,您早已失了公允之心,为了找到母妃的棺椁,陷入至深执念中的又何止是黎丘一人?”
迎上玄榕眸光中的严正,向来居高自傲的神王竟怔然了一瞬,甚至在这须臾间,就着方才玄榕掷地有声的言语,他竟生了一丝自疑之心。
他在想,自己当真是和黎丘一样,枉顾了世间生死的平衡吗......
神王淡然抬眼,扫向床榻上气息微弱的月玖,心念忽而一动,犹如蒙尘多年的琉璃珠,被人不经意间擦拭,彼时泛起了光亮。
原来,在他怨恨黎丘的所行所为时,自己亦随之成了那沉溺于旧人执念中的人。
如若不然,他又怎会一直视古神巫山和幽吔乱局中枉死之人,如草芥般无足轻重?!甚至连眼前这个躺在榻上,自己儿子最爱之人,他亦从未想要去关心,在意过。
很显然,他的心海中除了找到墨缮棺椁,再无其他之重......
积攒于心的那些道不明的杂念蓦然明晰起来后,神王竟渐渐褪去了常年如一日的肃容,再次看向玄榕时,已然露出了几分慈父之态。
“玄榕,你长大了,心中也有了挚爱牵绊......吾失去过,亦明白你心中是何滋味!这次,你来说,父王来听。”
“父王......”
从未见过神王这番神色轻言的玄榕,着实怔然了一下,但很快,他的心绪便恢复如初,他知道玖儿还在等着自己去救,一刻都耽搁不起。
遂站起身来,走下床榻,目光郑重地看向神王:“儿臣心中有一疑问,按说黎丘将母妃的棺椁置于古神巫山已经十几年,而幽吔王屠戮巫山一族时,那些精血魂灵已然足够滋养那片红枫了。”
“先不说,黎丘所说的还魂邪术能不能让母妃起死还生,但他得到了这片传闻中的圣地,却迟迟未有下一步行动,着实让人参悟不透。”
神王思量一瞬,沉声道:“可是因为吾在巫山外设了结界,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