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前,宋岗村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村庄,村里有九十五户人家。
随着改革开放以来,城市化不断建设,去城里打工上学的越来越多,渐渐形成家家户户都在市区买房的风气。
“新农村”政策下放的那阵子,村子很是热闹一番,不管住城里、村里的都尽量放下手头的事,喜气洋洋把新房子的事给办好,等到儿女成家立业,自己也老了,还可以回来小住。
自五月份丧尸病毒,在全国范围内爆发蔓延以来,已堪堪过了三个月。
昔日青山碧水、蓝天白云的村庄不复存在,徒留下千疮百孔、臭气冲天的空壳。
邻里邻外间都是丧尸,成群结队的游走在大街小巷里,鼻子凑到门缝、窗户旁嗅个不停,以此来寻找活人独特的气味。
在202门户前,它们停留时间稍长,浑浊的眼珠一转,拖着残肢断臂就狂乱砸门。
每砸一下,不结实的小院门板就跟着颤抖,发出刺耳的“咯吱”“咯吱”声。
二楼卧室里。
乳白色的家具,橘色桔梗花图案的墙纸 ,足有一人高的台灯,白色蕾丝圆顶蚊帐,处处充满少女气息,床上却不见主人的踪影。
宋墨伏在地上,伸出纤细的双手紧紧抱住相框,身体极不自然地弓起,蜷缩成一团。
短短三天,宋墨就瘦了一大圈,本就偏瘦的她更加瘦骨嶙峋,这三天,除了昏迷醒来把爸妈安葬在后山哭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哭过。
痛到极致的感觉,就是哭都哭不出来。
痛苦化作实质,宛若刀卡在胸前,贯穿心口,连呼吸都会牵动伤处,让刀在心头磨出鲜血,痛不可遏。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绯色晚霞从天空中闭幕,月亮悄然升起,门外的丧尸捶打声也几乎消失,屋内屋外昏暗一片。
吃了吐,吐了吃,反复折腾,长期没有进食下,胃里变得酸胀难忍,浑身发软。
宋墨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瓷砖上,试图减轻痛苦,可这不仅不能缓解,在生理期同时到来之际,五脏肺腑感觉如移山填海般抽搐、恶心。
黑夜无边无际,漫长而绝望。
以前常听奶奶唠叨,人在濒临死亡时,是有征兆预感的。
她觉得,她离死亡的临界值不远了。
苦苦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在看见父母双双变成丧尸时而灰飞烟灭。父母亲人一个不在,这末世还有什么好留念的?
也许变成外面生啖食肉的丧尸,会更好过些。
浑浑噩噩想了一通后,宋墨扶着椅子挣扎爬了起来。
凭着记忆,她打开柜门,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从压着文件袋的底层取出一个方盒,里面装的是一把锋利水果刀。
她想,与其被丧尸咬死,还不如割腕自杀,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死的比较体面的一种方式。
毕竟丧尸,实在太过恶心,死得也不大体面。
宋墨握住刀柄,手指触碰到刀刃,冰凉且带着一丝寒意。
她怔愣一会,调转方向,将刀尖慢慢朝向里,缓缓逼近手腕。
此时此刻,宋墨心里想得竟然不是自杀痛不痛?也不是过世的宋父宋母,更不是门外的丧尸。
而是,鬼使神差想到了成波,想到了解扬与周医生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平安到达大兴市?活着…还是已经发生不幸了。
锋利刀尖扎破了皮肉,一丝殷红的血缓缓地从割裂的手腕处荡涌上来,源源不断地掉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条细细长长的线,妖娆肆意。
宋墨眉眼舒展开来,她的笑容在黑暗里灼灼生辉,明艳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