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的一个早晨,戴冰天和那个女人从日本人俱乐部里出来,照例送去看他们的谭少良。而后不久那个女人即走过一个街区,叫了一辆黄包车拉她去霞飞路谭少良的情妇家。当晚回家后,突然在黄包车夫找给她的一叠零钱里面,发现一张字条。戴冰天忙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玉壶,家乡来人,请于明日午后三点,到湖北路三号找陈先生面谈。表兄。”
“玉壶”就是戴冰天的化名,取“一片冰心在玉壶”之意,警醒他要保持一颗对组织的忠诚之心。而“表兄”则是平时与戴冰天单线联系的中央特科联络员,此人不常和他联系,除非上海的交通员出事,或者有特级情报传达。“陈先生”即是指上级领导。看来这次又到了他立大功的机会,于是等不到第二天一早谭少良来找他,就立即用俱乐部内的电话,打给霞飞路谭少良的情妇家。
谭少良和情妇正在进行床第之欢,被扫了兴,骂骂咧咧地接电话。听到戴冰天提供的情报,兴奋异常,他忘记了床上的情妇,急忙向赤木一郎邀功。利令智昏的赤木一郎不及细想,连夜布置好天罗地网,以待第二天组织派人和戴冰天接头时进行抓捕。
五月二十二日下午两点,湖北路三号周围熙熙攘攘,引车卖浆之流络绎不绝。相较于其他商贩的花式叫卖,紧邻三号门口的一些擦皮鞋的、卖香烟的、挑担卖馄饨的,卖报的,似乎无心做生意,时不时盯着三号的大门口。两个街区之外,沈清醒和尚振彪隐藏在一栋六层法式建筑的屋顶,一把狙击步枪和一只高倍望远镜放置在窗口附近。
“沈处长,这个赤木一郎不过尔尔,这些暗哨布置的漏洞百出。”尚振彪说道。
“阿彪,可不能轻视他,自他上任以来抓捕了我们多少同志。还有这些平时专横跋扈的巡捕,短时间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是,处长。”二人说完又观察了一会儿,反复确认除了这些可疑人员之外,再无其他暗哨。
两点五十六分,一辆黄包车从街口出来,向着三号门驶来,车上坐的正是叛徒戴冰天。而拉车的不是别人,却是巡捕房新上任的华人探长谭少良。
黄包车行驶到湖北路三号门口,西装革履的戴冰天从黄包车上下来,连钱都没付就去敲门。两短三长的敲门声,是他和组织日常接头时的既定方式。很快门开了一条缝,看到是戴冰天,里面的人立即闪身让他进去。这时谭少良一跃而起,而那些小贩亦扔掉香烟箱、擦鞋的摊子等伪装道具,迅速朝着三号院门口冲过来,企图一下冲进院中。但院中关门的人动作亦十分迅捷,还未等他们冲到跟前,门已经紧闭,门外的谭少良和巡捕不敢开枪,怕误伤门内的戴冰天。
谭少良骂骂咧咧的让巡捕撞门,还让一人去翻墙。他站在几名撞门的巡捕后面,那些人每一次蓄力,他都在后面喊号子:“一二,撞!”
连续三次门都没被撞开,等他喊第四声的时候,“撞”字还没出口,突然被沈清醒在两道街区之外射来的子弹狙中,登时脑袋开花,一个罪恶的生命就此气绝身亡。
而三号院门内的陈自强,此时被戴冰天拿枪抵住了脑袋。原来在戴冰天进门之后,陈自强早预料门外的巡捕会向里闯,戴冰天进门的瞬间,他立即关门并插上门闩。就在此时,这个叛徒居然掏枪顶上了他的脑袋,还威胁他开门。陈自强自幼得到父亲同盟会的同事教习武艺,而后又在组织青年团内学习特工技能,在军统局内部,就功夫而言稳居前三。
艺高人胆大,对于戴冰天的威胁,他丝毫没放在心上。就在门外大乱的时候,陈自强趁着戴冰天慌乱,一矮身,戴冰天枪口旋即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