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血流成河的广场中央,帝锦儿的眼眸又黯淡了几分。她感伤道:“这枚阵盘即便有护族大阵的威势,我族也是绝对不会使用的,因为它沾染了太多人族和帝族同胞的鲜血。将它毁去又不免太过可惜了,倒不如便宜了你。”
李信将阵盘推给帝锦儿,苦笑道:“大小姐,你这话说得......就像我不在意它的来历一样。一想到它的阵眼是用青天老先生头颅上的混沌气制成,我心里就一阵嫌恶。”
帝锦儿踮起脚尖,迅速将阵盘塞到李信衣襟里,通红的眼睛瞪着李信,撅嘴道:“翅膀硬了,敢反抗本小姐了是吧?给本小姐收着!”
帝锦儿的语气越来越弱,低头道:“小信子,你的天赋比本小姐强。今后你要去魔族斩灭黄泉族,本小姐估计也帮不上你什么,或许这枚阵盘能帮到你一些。自从你拜师本小姐后,本小姐就没给过你拜师礼,那......它就当作是拜师礼吧!”
聂心孪从昏厥中苏醒过来,面色憔悴,头发竟半数都变得花白,苍老了许多。她踉跄着走到李信身旁,两只手紧紧握着他的右手,恳求道:“李信,你就收下它吧!阿姨知晓你这孩子的脾性,你是个好孩子!把青天老师交给你,阿姨也放心!”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从聂心孪的眼角淌了下来,红唇也止不住地颤动,眼神中充满了悲哀和愤懑。她哽咽道:“阿姨没什么......大本事,只是希望......今后,你一定要......将黄泉族......荡平,为青天......老师报仇啊!阿姨求你了!”
李信急忙扶起顺势跪下的聂心孪,咬牙道:“阿姨,我就收下这阵盘了!你放心!青天老先生的仇,我一定会报的!黄泉族欠我们的债,用它全族的命都还不完!”
“好孩子......”聂心孪感激地看了李信一眼,松开握住着他的手,缓缓走向帝青天的无头遗体。聂心孪跪在满是血迹的地上,轻轻抚摸着爱人的冰冷的肌肤,眼里净是浓浓的爱意。
聂心孪的嘴角微微扬起,她回想起初见帝青天时,他是那么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在自己追求他的时候,他竟羞红了脸,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平日里,他专注研究阵法的样子,也令自己心神荡漾......
聂心孪将额头抵在帝青天的身上,温柔道:“青天老师,心孪爱你......还说什么让我改嫁,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吧?”这一刻,她白发如雪,一根黑色的头发都找不出来。她将温润的红唇吻在帝青天染血的脖颈上,而后倚靠在他身上,缓缓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嘴角淡淡的微笑......也许,在她心里,能和爱人一起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李信眼前变得模糊,他知道一只鸳鸯如果死去,和它结对的鸳鸯也会殉情。可他没想过,这对异族夫妇竟如此恩爱,随着帝青天的逝去,聂心孪的心也随之死去了。
“哈哈哈哈!真是活该!想让我把阵盘交易给人族,真是痴心妄想!我怎么可能为了那老东西放弃‘混沌归元阵’呢?这老太婆居然还相信我了,猪都不可能这么蠢吧?哈哈哈哈!”帝无争咧着嘴大笑,眼泪笑出来了。
“你这混蛋!”李信一记崩拳打在帝无争的脸上,将他的几颗牙齿都打了下来。
“呸!”帝无争吐出血沫和断掉的牙齿,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他狞笑道:“李信,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哈哈哈哈!帝族,人族,天洪关,全都要完了,哈哈哈哈!”
帝无争艰难地扭转身子,像只惹人厌恶的蠕虫,仰头看向某个方向,大吼道:“大人!我已经帮您将帝族清扫干净了!无争在这里等您尊驾!”
“轰隆隆——”
秘境的天幕瞬间崩碎,瀑布结界法阵也同时瓦解,将秘境外的景象全部传入到李信等人的眼中。
百余道大衍炎中,仅剩下四道微弱的火光,随风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一般;零零散散的破魔箭插在地上,却无人将其收回;生机盎然的山脉却变成一片厄土,头颅,残肢随处可见,鲜血漂橹;无数红黑色魔火将森林燃为灰烬,八条伪龙脉被摧毁殆尽,废墟一片......
蝗虫般的妖刃族铺天盖地,几乎占满了所有的视线,无情地收割着戍关军士的生命,吸吮着他们的血液和骨髓;几百只玄冥族把边关的城墙推倒,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帝族秘境进军。
隐匿在空气中的拓括族不断伪装成人族,暗箭突袭指挥的将领;残暴嗜血的叱血族挥舞着手中的血刃,将军士们撕成碎片......
红色的血云几乎遮挡住整片天空,红色的雨点打在帝族边关,犹如末世。漆黑如墨的雷霆在云层间跳动,交错纵横,诡异至极。
如潮的血腥气和黑烟传入毫无结界阻拦的秘境中,帝锦儿木然地向后退出两步,呢喃道:“不可能......天洪关是不可能被攻破的,绝对不可能......”
“轰隆隆——”雷声轰鸣,帝无争的脸在红色电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帝无争狂笑道:“哈哈哈哈,什么不可能?近乎全部的人族杂种都被我血祭,‘青天缠龙图’的阵纹也断裂,三大凶阵的能量也所剩无几......你们拿什么守这破烂天洪关啊?难道就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
“呜——唳——”无数厉鬼从血云中窜出,黑色的死气从云中飘落。
“滚开,挡道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血云尽头传来,响彻整个天洪关。
厉鬼们竟不敢再厉啸,浑身颤抖,迅速分成两边,让出一条狭长的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