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可以亲自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月宫 灵犀宫
秋深,灵犀殿外还是绿翡葱茏。
姬无恨负手窗前,淡声发问:“她如何了?”
他的身后,一个宦官打扮的男人恭谨回答:“小姐前日收到家中来信,心绪很是低落了两日,今日好了不少,一直帮着刘夫人张罗殷二公子的婚礼。”
姬无恨回头,公输七遗憾发现,少主还是戴着那个奇丑无比的面具!多年前他有幸见过一次少主的容颜,一直不能忘怀,世间男儿怎有生得如此好的?“公子世无双”就是形容他家少主这样贵雅俊逸的人物吧。
“可知信的内容,如何会使她心情不悦?”
“信小姐一直妥帖收藏在闺房,我等不敢随便进入。倒是李家派来观礼的嬷嬷劝慰了小姐几句,小姐就心情好了很多。”
“无妨,她老实待着就行,再乱管闲事,恐怕就要惹祸上身了!”
公输七默了默,还是说了:“已经惹下麻烦了!如今满镐京都在传谁娶了天命贵女,就可以当皇帝。虽未曾直接指明是李小姐,但那家世条件,有心人马上能联想到她。”
姬无恨扶额,才发觉触碰到的是冷木的面具,他沉声问:“有人造势?”
“是的,东西两市突然同一天起了流言,无法查到源头。”
“东西两市?”
公输七:“是的。”
“查不到源头么——”姬无恨摸着窗棂的手,漫无目的地敲击着:“起于市集或许本身就说明了些问题呢……”
公输七似有所悟,点了点头道:“这点属下倒是没有想到,这就去查。”
“嗯,这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的安全。必要时,要马上给小姐示警!”
公输七吁了口气,鼓起勇气问:“少主为何不去亲自见她?”
“我不会见她的,你不必再说,你们保护好她就行了。”
少年主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周身散发了冷凝、沉郁的气息。
公输七暗叹:这又是何必,这样在乎,又不让她知道?
“石殷两家的婚事如何了。”
“嘿,说到这个,属下真的是开眼了,大长公主府这样的门第,居然同意男方长辈都不出席的情况下,将女儿嫁过去。”
面具下少主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皇姑祖的心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懂的!其实,她正是不希望殷家来人。”
“噢,怎会这样,属下确实不知,主子能不能给我开示一下?”
“说说也无妨。其一,姑祖母她愿意和殷家联姻,殷家乃仕林之首,商朝皇裔,门风肃正,清贵无双,并不辱没她的孙女;其二,此时,帝都形势复杂,殷家若来,必然卷入被各方拉拢的旋涡,继而影响石家的立场;三,这庄婚事与她同意石中玉与梅唤雪的婚事是一样的,她在给石家谋后路。”
公输七倒吸一口凉气,大长公主她老人家果真能看得如此深远?!
“那……”公输七嗫嚅道:“少主索性再给属下解惑一下呗。”
这回,公输七清楚听到了少主的笑声,他赶紧讨好地抹抹离得最近圆凳上并不存在的灰,恭敬请少主坐下,才开始小心地问:“眼下吧,明路上看是皇后娘娘占了上风。陛下称病不出,文家把持朝政,皇后的野心也路人皆知了。可她为什么不最后动手,恕属下愚钝,不知道 她在顾忌什么?”
姬无恨眼神灼灼地盯着公输七:“你是想问,她为什么不干脆杀了父皇,让她的儿子即位是吧?”
公输七抿抿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按说,她手握玉玺,掌握朝臣,却迟迟不进一步,对陛下也是围而不动,属下这个笨脑袋确实猜不出原因。”
“这里面的门道也很多。”
“噢?”
“首先,掌权和称帝是本质不同的,她不动父皇,掌权了可以说是奉旨而为;若是她杀了父皇,五弟无父皇亲旨传位,说不好听点就是谋朝篡位,我可还有几位在世的叔王会任她所为吗?那么五弟接手的必是一个乱世。其次,文家手里没有兵权;既无明旨正名分,又无兵权为倚仗,贸然称帝,风险很高。”
“哦!”
“最后,皇后和萧天佑似有私怨,她要先剪除这个大患再一心一意对付父皇。”
“那陛下他到底……”
“文后能想到的,父皇自然能想到,比心机,文后恐怕不是我父皇的对手。”
公输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属下不服不行啊,这凤子龙孙的心智果然不是我能企及的!”
萧瑟的声音从面具后沉沉传来:“这不是什么好的,是身为皇家子为了生存下去的天性使然,凡事多思多想,说来都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