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锦黯淡的眼眸,升起丝丝光亮,抬头定眼看去。
主帐的大夫匆匆离去,没过多久,帐内亮起了烛光。
大概数息后,帐帘上映出了一个披着黑貂裘,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梁允骁立在帐篷门口,遥望着不远处,跪了一个多时辰的人。
暗十九,柳眠锦。
梁允骁微白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向着柳眠锦踱步而来。
“十九?”
来人容貌英朗俊逸,眉眼如刀峰雕刻,眼尾狭长,神态是经年积淀的肃然稳重,漠然无情的嗓音带着难掩的病态。
柳眠锦眼底深处强压着失而复得的欢喜雀跃,面上却平静到极致,无一丝多余的神情。
“回王爷,属下在。”
柳眠锦俯首撑地,重重的垂下了脑袋。
梁允骁鹰眸眯起,端详着面前,长相清隽,眉眼平和,却一脸虚弱之相的人。
脑中回想着数个时辰前,在野兽出没的密林里,在面对二十几个精英杀手前,这个人义无反顾的替自己挡住那致命的一箭。
于情,这人算是对自己有恩。
梁允骁自醒来便在思索。
密林狩猎,虽早有怀疑此行不顺,但暗卫之流,不适宜出现在明面上,所以从有暗卫起,他若下了命令,便无任何暗卫胆敢违令私自跟随。
可这个暗十九,柳眠锦,不仅违抗他的命令,还清楚的知晓他的去处行踪,甚至及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身相救。
梁允骁眸光犀利,神情森寒。
“告诉本王,谁派你来的?指使你的人有什么目的?”
柳眠锦低俯的身子因为疼痛剧烈的颤抖着,闻言,只道。
“回殿下,属下无人指使,是……”
这一点,柳眠锦无法辩驳,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为自己开脱。
一个被下了留帐命令的暗卫,却出现在远处密林里,柳眠锦如何能说,是因为自己早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他知道王爷此时孤立无援,会受严重的伤,乃至一辈子都不能痊愈,成了顽疾,最终因此惨死在大狱中?
可鬼神之说,完全无稽之谈。
对于柳眠锦的沉默,梁允骁预料到了。
按照他以往的手段规矩,这人早该被毫不留情的一剑赐死。
但许是在密林里,柳眠锦为他身受的那一箭,无论动机是何,都令梁允骁微微动容。
都说人眼睛里的情绪是最纯粹的,而在柳眠锦的瞳眸里,哪怕梁允骁善于识人辨物,却也看不出这人的心计城府有几何。
柳眠锦支支吾吾找不到理由,但就算找到了,他违抗王爷的命令也该受惩戒,下一息,跪直了身体,拱手请罪。
“属下知错领罚,求殿下惩处,但属下从未背叛王爷,恳求王爷能留属下一命……求您……”
寒风拂来,梁允骁面容发白,轻咳几声,拢了拢身上的黑貂裘,对于柳眠锦的请求置若罔闻,声音如常的沉肃。
“比起你违抗本王的命令,显然你这番知情隐瞒不报,罪加一等,惩罚更重,一个不足道也的叛徒,也敢向本王求恩典,十九,你是第一个。”
柳眠锦闻言,心脏怦跳不止,脸上汹涌的汗意,被冷风吹干,面色难看的厉害,却看不出一丝的惧怕。
其实柳眠锦是怕极了的,他还有事要做,既定的命运还未改变,他不能死。
柳眠锦还想请求,可梁允骁却没有耐心听了。
梁允骁心中发笑,失了兴致,转身离开,最后说了句。
“不说?那便一直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