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泾阳城是要路过泾水的,吴关决定先到水车工厂去看看。二人来到泾水岸边,离老远就看到高高的水车在转动,沿着泾水顺流向下,已经有二十多架。
二人走近却看到一伙人在那儿吵吵嚷嚷,其中一伙人是一群老者,看上去是一群有学问的耆宿们,只不过衣衫被扯得破破烂烂。别一伙人是李锁儿带着一群保安,手里都挥舞着棍棒。
见吴关走近,一个鼻青脸肿的老者上前道:“令史君,你可要给我们作主啊...”
吴关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被封为捉钱令史,这老者是对自己说话,连忙下驴叉手说道:“老先生不要着急,你且讲来。”
裴总管低声对吴关说道:“这是泾阳城有名的余同老先生,很受人们尊敬...
余同还没说话,李锁儿早喊道:“这群糟老头让咱们拆了水车和机器,都扔到河里去,被我等好一顿打...”
余同颤颤巍巍说道:“令史君,你有所不知,这水车和各种机器史无所载,实是奇技淫巧,今日立于河岸,日夜轰响,震动社稷,截断风水,早晚会受天遣,咳咳咳...”
余同咳嗽了好一阵才又说道:“那织布机织布又快,一些农夫农妇们为了卖纺线赚钱,男女齐上踩踏纺车,夜以继日,这岂不会耽误农耕?农业才是根本,长此以往,家将不家,国将不国啊!我劝令史君赶紧拆除水车和机器,恢复原样才好...”
其余老者一齐说道:“请令史君拆掉水车和机器!”
吴关心中暗骂,这是从哪儿冒出来了一群老顽固!但又不便发作,于是说道:“当今虽是盛世,但仍有许多人没有衣穿,水力织布机可以织得更快,布匹的价格也可以更低,将来人人可以穿得好、穿得暖,这不是好事一桩?况且农家可以纺线赚钱,能够补贴家用,生活不是会更好吗?”
余同昂首道:“没有衣穿?你看我们哪个没穿着衣服?”
吴关说道:“老先生应当到农户走走,甚或一些妇人都衣不蔽体,你口口声声尊崇农业,这难道是你想要的吗?就是老先生你穿得衣服又如何呢?”
那余同一身布衣,已洗得干硬,显是非常寒酸。
余同脸上微微一红,大声道:“君子固穷,岂因小利而忘大义?老夫虽是一介布衣,但一生为国为民,决不允许改变我大唐优良传统,决不允许存在此等奇技淫巧!”
李锁儿在一边早已不耐烦,大声叫道:“不须与这群糟老头啰嗦,我几棒打了出去便是!”
吴关摆摆手道:“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老先生还是要与时俱进啊,难道国富民强不是你想要的吗?”
余同道:“令史君不必强辩,我大唐已是空前盛世,万国来朝,不需要此等奇技淫巧!老夫扞卫祖宗传统之心决不改变,虽然老夫手无缚鸡之力,钱财权势不如你,但我有一颗为民而死的决心,今日我就死在你面前!”
吴关不由吓了一跳,心想这才几句话就要死要活的?不过这种老顽固真要死了还真不好办。
其它老者一见余同说要死,一齐拉住了他。余同挣脱众人之手,左右看了一下,一头向驴腹撞了过去。
吴关心说想死不都是撞石头嘛,你这撞驴能死?
那驴腹被撞,吃了一惊,左腿一弹,把余同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