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都是卢家的亲朋长辈,有的顾砚书见过,但仅仅一两个能够对上名号,其余都是陌生面孔。这些亲友都知道老卢家跟女婿不和,还知道卢老太有个不甚亲近的外孙,第一次见顾砚书的人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他,要知道他母亲年轻的时候曾让很多人为之心动。
面对一桌子陌生人,周亦棋有些难为情,她只吃了半碗饭另外喝了顾砚书舀给她的小半碗鲫鱼汤后就没怎么动筷子,况且她心思不在于此。昨天她在小栈院子里闲逛时听见两个人说从景水镇的“玉水节”从明天开始,连续三天。一些旅游景点开办地方性特色文化节这个她是知道的,比如一个镇的人都种桃子,那就有“桃花节”,某个地区少数民族多可能就有“火把节”。景水镇以石板拱桥和纵横交错的河流闻名,与江南水乡比毫不逊色,是以政府出面鼓励群众办这个文化节以吸引外地游客。
那顿饭吃了很久,长辈不撤他们两个小辈也没有先行离开的道理。直到他们两个已经无聊到开始互发消息时,这餐“盛宴”才结束,但是服务员撤了菜之后还不算完,顾砚书舅舅和几个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松散地靠在椅子上,点着烟开始唠嗑,期间有几个人客套地问起顾砚书的学习和顾启丰的公司状况,他都一一作答,轻描淡写但是又没有丝毫不耐烦。
从小酒楼走出来已经两点一刻了,他们回了下榻的小客栈,冬日里的阳光淡淡的,照在人身上丝毫起不了作用,白雾还是随着说话和呼吸的动作从口鼻中飘散出来。过节总是晚上热闹,这会儿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玉水节要用的临时戏台正在赶工,卖小吃和各种小玩意儿的摊贩此刻应该正在家里休息,有些冷清。
到客栈的时候顾砚书又去了一趟前台问有没有人退房,穿着灰色羽绒服的女孩冲他礼貌地笑,表示这几天正赶上文化节,房间永远都不够,还说有一对情侣昨天夜里十一点多才到,订不到房间就在车里睡了一晚。
这个前台姑娘是知道眼前这两个人住一间屋子的,一看就是高中生。男孩高大帅气,女孩子小小一个显得乖巧可爱,站在一起挺登对的,就是年纪有些小。
周亦棋察觉到那人的眼光在他俩身上逡巡,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顾砚书的袖口,示意他上楼。后者在接收到她的信号以后捏着她的手腕朝楼梯口走去。
一回到房间,周亦棋就脱掉外套钻进被窝里,躺在床上的那一秒被冰得瑟缩了一下,随即用那张仅有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
“要不,我先睡一个小时,然后你叫醒我换你睡?”
顾砚书猜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在笑,因为她露在被子外面的眼睛弯弯的,小小的。他将空调打开,调到适宜的温度才说:“我不睡,你多睡会儿,多睡觉有助于脑部发育,你需要的。”
“......”
她冲着顾砚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缩成小小的一团,用被子将脸蛋蒙住,闭上了眼睛。
冬日的午后是懒洋洋的。偶尔有几只麻雀飞到复古的窗棂上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恍若失了神的孩子,窗户下面外地牌照汽车突然发动,突突的声响搅扰了蜷缩在屋檐下晒太阳的小猫,不知道从哪个民宿里突然传出妇女训斥小孩子的方言。太阳正一点一点向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