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盏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对呀，他师父是李相夷，要是输了，李相夷的面子往哪里搁？

不过，他现在也不在乎输赢了，连天下第一的武林至高处都去过，输还是赢，其实都一样了……”

她慢悠悠地说着，脸上浮现出温柔至极的笑容。

柘荣听着她有些沙哑，但又不失甜美的嗓音，贪婪地望着她每一个表情，连脸上的笑纹都不愿意放过。

绿盏没有侧过头看他，却仿佛已经看到了般地问：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因为我害怕。”柘荣脱口而出，“我怕这只是一个梦……”

绿盏竖起手指晃了晃，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错了，如果是梦的话，你是看不清我的脸的。况且，你应该也没办法把我十年后的模样，想得这么有模有样的吧？”

“我当然能！”柘荣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你总是不愿意相信我，是吗？”

从见到绿盏的那一刻起，就始终强忍着的酸楚一下子涌了上来，狠狠地击中了他的眼眶。

柘荣从不愿意示弱，尤其是在这种时刻，尤其是在绿盏面前。

他仰起头，用左手捂住眼睛，指缝间却仍有温热的泪水溢出。

绿盏收缩了一下喉咙，伸手搓了搓脸：

“对不起，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你或许已经猜到了，我只有过去十年的记忆，所以你……”

她停顿了一下，觉得接下来的话对于柘荣来说，有些过于残忍了。

但绿盏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她不愿骗他：

“你于我，真的只是陌生人而已。当然了，现在已经可以算是熟人了。”

柘荣哑着嗓子嘟囔了一句。

“啊？”绿盏没有听清楚。

“我说！”柘荣咬牙，“只是熟人而已吗？！”

“呃……不是，当然不是，”绿盏很快换了个说辞，“是朋友！好朋友！”

柘荣又没有声音了。

绿盏瞄了眼他，脸还挡得挺严实，看不出什么来。

这可怎么办好呀？

绿盏不尴不尬地坐着，脑海中拼命回忆能够解决现在困境的办法。

忽然，她眼睛一亮，还真想起一招来，之前镇上刘婶哄小孙子的时候，百试百灵。

“既然你不想说话的话，那我先走了。”

绿盏慢动作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衣袖就被拽住了。

她嘴角翘起，这一招果然有用！

但柘荣拽是拽住了她，话却还是一句没有。

绿盏等得好笑：

“怎么，你又不许我离开，又不想说话？”

拽住她的手冰凉，僵持了一会儿后，柘荣开口：

“不许走，我不想你再离开了。”

“呃……可我们总是要分开的，我不想回苗疆，你也不可能跟我一直留在这儿，不是吗？”

柘荣猛地抬起头来，黝黑的眼睛中血丝遍布，整个眼眶都泛着红。

他的眼神死死追着绿盏，却又咬着嘴唇不发一言了。

绿盏望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轻轻将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至少，就算我们分开，你也知道去哪里找我。”

柘荣垂下了脑袋。

好一会儿后，绿盏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声响。

啪嗒。

好似雨点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