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河坎威化工公司德方代表赵忠良祖籍中国,出生在德国,是德国华侨二代。受家庭的影响,从小就对中华文化非常感兴趣,大学选修的汉语。他是中国通,不但懂业务,对国际贸易也非常精通。这个人非常精明,来中国工作几年,如今对中国市场的规律,明暗规则等也颇有研究。
刘生已是省政府办公厅主任。他只身一人,没有惊动地方,轻车简从悄悄来到了七里河。
丰德茶楼的雅间内,刘生、赵忠良相对而坐,茶艺师正在为他们表演茶道。备、选、投、泡、奉,沏、赏、闻、品、饮。茶艺师是一位20多岁的姑娘,身材修长,在古典旗袍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身材极好,尽显端庄秀丽、高雅大方。刘生盘腿于案几前,不知是茶艺师的美丽吸引了刘生,还是表演太精彩使其入了迷,赵忠良两次试图和他说话,他都置若罔。
茶艺表演结束,刘生回转过心神,两指轻捏一只秘色瓷茶瓯,一饮而尽。挥手让茶艺师退出了房间,斜倚在床榻上,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松弛。赵忠良恭敬的给刘生点上一支烟,笑道:“对于上次在德国招商时谈定的事情,让布力克先生经过多方筹集,已经把款项打到了指定账户,相信已经收到了,后期还有一部分,会陆续转汇。”
刘生听罢,默默不发一声,沉吟良久道:“赵总发的邮件看过了,想法还需从长计议,不能太着急。你们是技术入股,名义上是和瑞鑫金投组建的风头公司控股七里河坎威化工。对于外国资本,股权直接进入化工领域是禁区,有严格的政策管控,相信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话,还是要严格遵守政策,懂得方法。这件事明面上说得过去,但大家心知肚明里面的道道。你也知道,有些事儿默许并不是允许。上面不追究大家可以先这么干起来,一旦这种事情出现了严重后果,那么摆到明面上就好说不好听,甚至出现严重的后果。”赵忠良明白刘生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下道:“刘主任,我们明白,公司向来遵守中国的法律,我们也知道这件事罗省长对我们的关照,请相信我们会恪守约定,坚决不允许触犯法律的事情发生。”
德国坎特化工集团公司要对七里河坎威化工下手,并拉刘生来背书。大家都是聪明人,套路并不总得人心。刘生受人所托,当然也怕授人以柄了,索性像鬼子进村,悄悄的一个人来。商场如战场,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
九渊嗅到了危机,他仿佛打了鸡血般焕发出高昂的激情,迸发出无穷的战斗意志。他找来李臣、李心敏详细询问了七里河坎威化工新产品的生产销售情况。据他了解,随着新的产品线陆续开启,一家有德国方面背景的金融资本开始从二级市场上大幅购进公司发行的股票,这意味着对目前公司控制权在中资手里他们并不满意,所有的动作,目标都指向他们试图通过第三方独资风投,打算抢夺七里河坎威化工公司的独家控股权。
赵忠良还是低估了九渊,甚至低估了商场的残酷。德国《反不正当竞争法》对商业贿赂的打击力度很大。任何人在任何国家、地区违反了该法,都将会被惩罚。如此背景下,选择公关,以达到商业目的,无疑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九渊当然不知道赵忠良干的这些事情,但是隐隐感觉有人企图通过施加影响,想要改变坎威化工的股权结构。敢于碰“红线”的本来也没有几个人,他心里明镜似的,看来一场保卫战在所难免。
崔同到九渊办公室汇报工作,谈了近期公司的生产、销售情况以及国际市场对新产品的反映,工作谈毕。崔同沉吟了一下道:“我前天去付玲姐家了,小纯从国外回来,打电话邀我去的。”九渊心里动了一下,“哦”了一声道:“一切都好吧。”崔同道:“付玲姐要去美国了。”
九渊的心忽然深疼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问道:“也是应该的,毕竟付玲这么多年为了孩子耽误了。”崔同盯着九渊的反应,期期艾艾的说道:“付玲姐要走了就永远也见不到了。”九渊沉默了片刻道:“人各有命,强求不得,她去美国,一家人也就团聚了。”崔同告辞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转回身道:“付玲姐说对不起你。”九渊感觉脸上的肌肉僵了一下,努力抽动嘴角想用微笑掩饰一下内心的慌乱,咧开嘴却笑不出来,摆了一下手。
崔同离开后,九渊心里陷入了一片茫然的悲伤中,直到云染打电话来,才忘记她今天休息,要来七里河。
深夜,云染睡了。九渊辗转难眠,他一个人来到阳台上,点上一根烟,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心潮汹涌,抑制不住的难过和悲伤。
生离死别,对于爱的人来讲,大概是最无力的事情。九渊眼睛里有了泪,过往一幕幕像放电影般在脑海中循环。此时此刻,过往的美好成了一把把的刀,分剖着心,凌迟着感情。
云染醒了,她听崔同说付玲要走,如释重负的轻松充满了她的内心。她知道九渊肯定又难过了,心里酸酸的。难过中她又忖道:“付玲屡屡伤害他,九渊尚且如此痴情,怎么会负我呢?只有始乱终弃的人最薄情,而他不是,他的爱深沉而厚重,激情而又有安全感。”
云染起身,轻轻的来到客厅,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阳台上烟头的明灭间,看到了九渊悲伤的脸,云染落泪了,她一开始无声的流泪,渐渐轻声抽泣,忽然放声大哭。九渊被云染的哭声吓了一大跳,惊慌中烟头落在了腿上都没有察觉,被烫的钻心的疼,额头冒了汗。他快步来到客厅,打开灯看见哭泣的云染,快步上前抱起了她,用嘴舔舐她的泪水。云染止住悲伤,腿攀向九渊身体的时候,九渊“哎哟”一声疼的龇牙咧嘴。云染忙问:“怎么了?”转头看向九渊的腿,有一块比豆粒还大的伤口。云染看向九渊,脸上呈现复杂的表情,转而满脸失望的问道:“为爱自残了?”九渊心悸动了一下,忙道:“我也是男人,就算被人家抛弃,也没有这么低贱吧,是被你哭吓得,不小心烟头掉到腿上了。”云染又哭了,她喃喃的道:“笨男人,傻男人。”随后,两个人相拥着陷入了沉默。
是啊,此时无声胜有声。云染知道九渊的悲,九渊也知道云染的痛。而这真切的拥有,也许才是爱最好的归宿。
临出国的这段日子,付玲每日生活在心慌意乱中,出国日期仿佛就像一道催命符,让她整夜的失眠。她开始后悔答应章国力复婚,后悔辞职出国一家人团聚。感情一旦破裂破镜难圆,世界上的爱只有和好没有如初。在失眠的夜里,她一次次把九渊的电话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冲动的按下后,又快速的取消。爱成了惩罚,两个人的人生开始进入不同的轨道,而爱就像蛊,在两颗心上种下离开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