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钱？”何竹笑了，眼神中仍然是无比的冷淡，“她就是这么和你说的吗？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钱是怎么挣的？”

不等俞楚习回答，他便继续说道：“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她便将我卖给一些恋童癖，等我成了年，不再符合那些恋童癖的审美，她就计划让我去斥候一些成年人，不论男女。”

俞楚习不由地握紧了手，“他们应该觉得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不然，”何竹语气依旧冷淡，完全事不关己，“她一定也会让你去靠你的身体挣钱。”

现在又何尝不是呢？俞楚习想，如果因为“女儿”这一层身份，他们还算有良知，等到自己成了年，才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送到了霍连国的床上。

俞楚习没有说话，她想用笑容来掩饰，但完全笑不出来。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都可以问我。”何竹说道。

俞楚习沉默片刻，问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是霍无量的一个养女，因为霍树言的关系，她见到了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我，或者说，她是爱上了自己的想象。在这之后，我为了报复Maria移情别恋，和她发生了一夜情，后来听说她怀了孕。”

俞楚习吞了口唾沫，她从来没有听过，霍树言有什么姑姑，也没有听过，霍无量有什么养女。

俞楚习设想过很多种父女相见的场面，这一种平淡的、仿佛陌生人见面的感觉，她没有想过，但经历了，觉得似乎这样也很好。

她推开椅子，准备离开，“谢谢你的知无不言。”

“我也快要死了，这些东西没有必要留到棺材里。”

听到这话，俞楚习不由地又坐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Maria就要死了，在她死的时候，我将会陪葬。”

俞楚习心中大受震撼，“你这么爱她吗？”

何竹也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是。尽管她没有爱过任何人。”

俞楚习又轻轻问道：“你和她有孩子吗？”

“没有。”何竹说道：“在我出轨之后，她便抛弃了我。我苦苦哀求，才可以生活在这里，然后偶尔可以看到她一眼。”

那本应该是非常卑微的事情，但是他要语气中察觉不到任何卑微，他似乎已经看破了一切，也看淡了一切，身无牵挂的迎接死亡。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俞楚习反问道。

“没有。”

那一声没有，彻底宣告他们之间亲情的消逝。

他对她的骨头血亲没有任何好奇，因为他并不爱她的母亲。

俞楚习拉开座椅，这次，她直接离开了。

头也没回。

再见吧，何竹。

这个父母早亡，被亲生姐姐卖掉，以色侍人的男人，终于用尽全力逃脱，却又爱上一个绝对不会有结果的女人，蹉跎半生，最终还要选择和她一起奔赴死亡。

他已经不想和尘世有任何连接，在他爱上Maria的那一刻，便已经放弃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