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萝说有用的东西,沈烈就不会再问,只管应下。
上午和陈大山一起进了趟山,回来的时候带了四只山鸡,一只野兔。
虽然这些东西最后总免不了进五脏庙这一个结局,但兔子呀,就没有小孩子不喜欢的,沈安沈宁和偷溜出来的沈金蹲在沈烈临时做的简易兔笼边看着就没够。
沈烈半下午和陈大山几人悄悄去的县城,天黑了才回到家,一行人帮着把粮食搬回来,才各自下山拉车回家。桑萝几家人上次买的粮食,至此算是全从东福楼的库房运了回来。
自然,桑萝要的一坛子醪糟也买了回来。
搬完粮食,兄妹三个一起围观那坛醪糟,不因别的,因为有一股子特别好闻的甜香,嗯,酒香?
桑萝见了,笑问:“没吃过这个?”
这回不说沈安和沈宁,竟连沈烈也摇头,都没吃过。
桑萝:……
也是,酒在这时候也是奢侈品了,米酒也是酒,这三只从前哪吃得上。
她挑挑眉,索性大方一回,趁着给沈烈留的饭菜还在甑里蒸着,取了一碗一勺,挖了三大勺醪糟,考虑到沈安沈宁还是孩子,加了不少温开水将醪糟调开,没有冰糖,化了点麦芽糖在里边,又从放鸡蛋的小罐子里拿出两个鸡蛋敲了进去。
正好饭菜热好了,揭盖端了上来,把那碗敲了鸡蛋的醪糟放进了甑里。
“醪糟鸡蛋,又叫酒酿蛋,给你们做一碗尝尝。”
嗯,不能承认是她自己也馋米酒了。
冬天吃上一碗酒酿蛋,通身都暖的,更不用说酒酿蛋本身就很好吃了。
于是,沈烈吃晚饭的时候,除了给他留的饭菜,小方桌上还有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醪糟鸡蛋。
桑萝把两个鸡蛋给了沈安和沈宁一人一个,至于甜酒酿,嗯,一人就一小勺:“小孩子啊,不喝酒,尝个味儿就好。”
剩下的自己舀了三分之一尝尝,另半碗都端给了沈烈,笑道:“冬天鸡不怎么下蛋了,鸡蛋给小安和阿宁了,你就试试这酒,甜的,很好喝的。”
这醪糟好不好喝的沈烈还不知道,但桑萝一定很爱喝这个他看出来了,他笑着把两个碗换了换:“我头一回尝,喝这碗就行,多的那碗你喝。”
桑萝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的那半碗甜酒,啧:“好吧。”
捧起碗吹了吹氤氲的热气,因怕烫,浅浅抿了一口,满足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沈安和沈宁也尝上了第一口甜酒,两个小孩儿第一次体验这么好的滋味,眼睛都亮了!
沈宁:“大嫂,酒这么好喝呀!”
沈安也猛点头,还催沈烈:“哥,你也尝尝,好好喝!”
桑萝笑:“只是甜酒好喝,嗯,有些果酒也好喝的,其他的酒不是这个味儿,而且这甜酒也是用水稀释过的,你们还小,不能喝酒。”
她可不能误导小朋友。
看沈安和沈宁双眼发亮,桑萝忙补一句:“据说喝多了脑子就不那么聪明了。”
嗯,据说的。
真的假的她也不知道,不负责。
沈安拿着汤匙的手就一僵。
桑萝扑哧笑起来:“这一点用开水冲调过炖过的甜米酒不要紧。”
沈安这才松一口气,又美滋滋尝第二口去了。
沈烈看着三人你来我往,眼里也漾出笑,端起碗尝了一口,嗯,真的很甜。
放下碗就发现桑萝正看着他:“怎样?”
忙弯眼点头,又不忘矜持:“好喝。”
一顿原该沈烈一个人吃的晚餐,因着一碗醪糟鸡蛋,仿佛连油灯摇曳的灯火都在寒冬里漾出了暖色。
……
饭后说起县里之事,沈烈道:“县里战乱的风声下午已经四下里传开了,现今什么都涨价,粗粮比之今天上午听说涨了四倍余,我和大山往东西市看了看,各家摊子上卖的肉菜果子各类吃食也都提价了,原先的蒸饼摊子胡饼摊子有好几家不出摊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你看要不要跟有田婶她们也商量一下,豆腐之类的是不是暂时也不往外卖了?要卖的话,看看是不是也换成以粮食来换?”
做豆腐的原材料是黄豆,这东西现在也不好买了,外边稍再乱点,县里怕是连粗粮也要限售。
桑萝听说粗粮一夜之间价格翻了四倍,也是唏嘘,幸好她们买得够快。
她点头:“行,今天的豆子已经泡下去了,不过也有别的处理方法,主要还是看看东福楼几家的供货后续怎么处理,我一会儿下山问问去。”
不等桑萝下山,听了自家男人带回来的消息,秦芳娘、冯柳娘和甘氏一起来了。
粮价涨成那样,她们也是心惊,桑萝这些豆腐酱干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原材料现在用出去,后边买不买得进来还不知道。
最后四个人凑在一块一商量,次日只做几家酒楼的供货,价钱也涨,或是酒楼那边给相应的粮食换也成,不行的话后边这生意就暂歇了。
秦芳娘道:“正好,我也跟着大家伙儿练一练。”
孩子们现在开始背个背篓负重跑了,说是负重,也就是一袋沙两袋沙的往背篓里加,为后边背粮背物长途跋涉先做个适应。
秦芳娘这些个天天往县里去的,这种是不用再练了,别看她们是女人,吃的苦半点儿不少,耐力比男人们也不差多少的,只都听说桑萝有在家里练着用弹弓呢,真要是不摆摊了,她们也学起来,关键时候也能帮男人儿子分担分担,没准也能救自己一命。
事情议定,桑萝当晚的豆腐和酱干就只需要做半数就够了,几家给的定钱也照数退了回去。
多出来的那些个豆子,秦芳娘几人原说各家分一分,拿回去做个菜吃,桑萝倒是笑,问道:“我这边是准备留一部分做菜吃,另一部分发成豆芽,婶子们要是拿回去炖菜吃也行,要是想尝个鲜,过几天发好了豆芽我再给你们送过去也行。”
发豆芽,各家也是会的,冬天里要添点儿新鲜菜就指着这个呢,不过发豆芽要花几天功夫,桑萝要顺带手一起发了,那是再好不过的。
甘氏几人就笑:“行,那就发豆芽,我们等着吃豆芽就成。”
送走了几人,晚间的活就不重了,把酱干和素毛肚做好,一家人就洗漱睡下了。
翌日一早,沈烈仍是鸡鸣就起,悄声下床去灶屋磨豆子,只是他这边在灶屋把灯才点上,还没开始磨呢,就听到了桑萝的脚步声,循声往灶屋门口一看,果真是。
“怎么这么早起?不再睡会儿吗?”
自沈烈归家后,这八九天,桑萝很少需要这么早起床了,沈烈才会这样讶异。
桑萝笑,一边挽袖子一边道:“你今天不是要进山吗?我起来给你弄些吃食带上。”
沈烈愣了愣,想起之前每次进山,要是赶不上饭点回来,桑萝也会给弄点吃的让他随身带着,心里就有些暖。
不过口中仍是劝:“其实不需这么麻烦,这一去没有半个月怕是都回不来,吃的东西我们在林子里也能找到的。”
桑萝看他一眼:“烤肉?知道你找得到吃的,只一样东西吃久了也腻味,家里原也要做早食,顺带手给你做的,不用太往心里去。”
说是顺带手,等真做的时候用到那醪糟,沈烈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顺带手。
心里咀嚼这几个字,眼都笑得弯了,怕被桑萝看到,忙转过了身磨豆子去。
桑萝没看到人在后边傻笑,忙着舀面粉出来,用醪糟发面。
醪糟发面算得上是古法了,至少在随处能买到酵母粉的后世,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桑萝知道也是因为住在山里,刚住进去时家里并没有备酵母粉,想吃馒头了,只能网上找办法。
这一找就找到了好几种,其中正有用甜米酒发酵的方法,索性也来了兴致,从网上下单了酵母粉和酒曲,收到货后酵母粉做了一回馒头,也做了一锅甜米酒。
自己做甜米酒,而不是直接买包装好的,是因为包装好的经过灭菌处理,发酵不起来。
那之后就试了试用甜米酒发面的方法,试了两次,也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