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视角问题，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神和表情。

不过很快，他听见顾昭回道：“不方便。”

美女也不气馁，落落大方地问道：“那方便加个微信吗？”

这回不等顾昭回答，纪苏忍不住开口道：“不好意思，他没带手机。”

美女视线转向他，愣了一下，仿佛意会了什么：“我明白了，打扰你们了。”

纪苏目送对方离开，一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怎么了？”

顾昭夸道：“不错，都学会帮我拒绝别人了。”

纪苏莫名有点恼火，脱口而出道：“你要是不想拒绝，现在把人叫回来还来得及。”

顾昭盯着他，笑了声：“吃醋了？”

“没有。”纪苏别开脸，否认道，“我吃哪门子的醋？”

“是啊，你吃哪门子的醋？”顾昭直起腰身，捏着他的下颌转回来，“毕竟我这双眼睛里，只看得见你。”

纪苏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闹得心跳加速，两人对视了几秒，顾昭忍不住凑了上去。

纪苏回过神来，拍开那只大手，往后仰躲：“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可以……”

顾昭又笑：“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就可以了？”

纪苏：“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就算他说不可以，不是也亲过那么多次了……

顾昭回身，拿起搭在沙滩椅扶手上的t恤，从头上套了进去，藏起一身的肌肉。

纪苏好奇道：“怎么又穿上衣服了？”

“为了不让某人吃醋。”顾昭慢悠悠地回道，“恪守男德。”

纪苏：“……”

*

下午两人四下逛了一圈，逛到了适合冲浪的海域。

顾昭停下脚步，看着海里人仰板翻的冲浪者。

“你也会冲浪吗？”纪苏注意到他的视线，轻声问道。

顾昭点了点头：“嗯。”

“那你去玩吧。”纪苏主动提议道，“好不容易来一次海边，不玩够本有点亏。”

“你要一起吗？”顾昭侧眸看向他，“我可以教你怎么冲浪。”

“我就算了。”纪苏笑了笑，“我连游泳都还没学会，玩冲浪我怕被淹死在海里。”

冲浪的确是一项危险的运动，顾昭没继续劝他：“那我去玩一会儿，你在岸边等我。”

他换上黑色冲浪服，抱着冲浪板走向海里。

日光下，一波又一波的白浪连绵不绝地冲向岸边，汹涌而澎湃。

纪苏站在原地，目光追逐着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

顾昭将冲浪板推入深水区，身体趴上冲浪板，等待一道浪花打过来，在浪头助力下起身急速前行。

他的冲浪技术很高，驾驭着冲浪板在海里如鱼得水，看得围观群众发出阵阵叫好声。

没过多久，同海域的其他人陆陆续续上岸了。

这时，一道丈高的大浪开始起伏涌动，顾昭趴在冲浪板上，在绿浪扣下的一瞬间迅速起身，疾驰而下，海水在他身后形成道道旋风般的白浪，远远看过去好似一条巨大的美人鱼尾巴。

纪苏睁大了双眼，不自觉屏住呼吸欣赏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景象。

顾昭抬手向他示意，结果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海浪淹没了。

纪苏心里一咯噔，往海边走了两步：“顾昭？”

一秒、两秒、三秒——

被浪淹没的人始终没有浮出水面，纪苏有点慌了，提高音量喊道：“顾昭，你别吓我！”

顾昭水性那么好，不可能会出什么事的。

可是刚才那道浪真的很大，顾昭会不会被浪花拍晕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纪苏彻底慌了，毫不犹豫地大步跑向海里。

这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不会水，一边大步走向深水区，一边高声唤道：“顾昭！顾昭你在哪儿？”

水越来越深，几乎快淹没到他的胸口了，还是没找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心急如焚的纪苏终于想起来应该向别人求救，正准备转身奔回岸边，忽觉自己的脚踝被一只大手握住了，然后整个人都被拉进了海水里。

来不及挣扎，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顾昭双手扣住纤细的腰，贪婪地汲取着他口中的空气。

片刻后，顾昭搂着他一道浮出水面。

纪苏劫后余生般大口地喘着气，不知是眼泪还是水珠子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顾昭抬手拂开湿漉漉的额发，笑道：“这么担心我啊？”

纪苏看着他，猛地握拳捶向硬邦邦的胸膛，边捶边骂道：“你疯了吗？你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吗？”

他骂得很凶，向来冷清清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眼眶也变得很红。

顾昭一时愣住了，一动不动地任由怀里的人发泄。

纪苏指骨捶疼了，又去推他：“放开我。”

顾昭握住细腰的大手一紧，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吓你。”

“你……你真是太可恶了！”纪苏实在气不过，低头一口咬在他肩上。

顾昭吃痛，喉结动了动：“纪苏，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担心到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来救我？”

纪苏松开嘴，赌气地回道：“随便什么人掉进海里，我都会去救。”

“是吗？”顾昭放开他的腰，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所以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纪苏抿住嘴唇，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顾昭张开双臂：“既然如此，你也不用管我的死活了。”

说完后，他便往后仰倒，再次沉入冰冷的海水中。

“顾昭！”纪苏心脏一突，本能地伸手去抓，却连对方的指尖都没能抓住。

他想也不想地屏住呼吸，跟着沉入水中。

海水清澈见底，顾昭伸长了胳膊将他捞进怀里，重重吻上去。

两人在水里接吻，唇舌交缠间，小小的气泡溢出紧紧贴合的唇缝，咕噜咕噜地往上冒。

顾昭带着他浮出水面，继续和他拥吻，吻得又凶又野蛮，像是要就这么将他吃进肚子里。

一吻毕，纪苏肺里的空气尽数被抽干，大脑甚至有些缺氧，晕晕沉沉地站不住。

顾昭死死箍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耳朵，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纪苏，你也喜欢我。”

纪苏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挂在对方身上，如同即将溺水的人囚住最后一根浮木。

顾昭抬手将人打横抱起来，一步一步走出深水区域。

纪苏在他怀里渐渐缓过神来，近乎喃喃自语道：“疯子……”

顾昭闷沉沉地笑，带起胸腔微微震动：“现在才知道我是疯子，太晚了。”

他走上岸边，垂下眼眸：“疯子的爱，你要不要？”

纪苏没回答，只抬起一只手，掌心贴上湿透的心口，感受着强劲而剧烈的心跳声。

长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内里是空的，如同一只被掏空了的棉花娃娃，呼啦啦地往里面灌着风。

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手底下的心跳声填满了。

原来因不被爱而产生的空洞，也可以重新被爱填满。

只要有足够多的爱。

纪苏缓缓放下手，将脸埋进了顾昭的颈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