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书信都在这里了。”秋露和夏荷各抱着一个大箱子,放在书案上。
她们刚才去山海书肆取读者来信,被这满满两大箱子惊到了。
之前也听说了小娘子的书被许多人看。但没有想到这么受欢迎,会有这么多的读者来信。
两人皆是一脸迫不及待的站在旁边,想知道这些读者的信里会写些什么。
“你们两个坐着一起看吧。”许乘月说道。
两大箱子她一个人看的话,得看多久啊。
“我们也可以看吗,小娘子,会不会不太好。”夏河惊喜地说,又有一点犹豫,书信在她眼里是比较私密,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东西。
“当然了,你们负责帮我筛选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读者提的关于书的一些意见、看法。其它比较无聊的,你们就直接不用交给我了。”
秋露和夏荷自感任务深重,严肃地应了一声,“唯。”
接着迫不及待地拿起信拆开来看。
“哇,这封信里写着,希望让楚家小娘子快些恢复容貌,如此佳人扮丑,实在是暴殄天物。好让那些之前瞧不起她的人看看他们之前是多么地有眼无珠。”秋露笑着说。
“这个人好生无耻,说什么小娘子写的书不好,没有条理,他对写文章一事很有研究,建议小娘子将后面的稿子给他看看,他给小娘子指点指点。”夏荷一脸愤怒。
许乘月不禁无言扶额。
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还有读者说什么?建议书肆一天发一回,这样等下去实在是太难熬了。”
一天发一册,你当我是八爪鱼吗?
总的来说,还是很和谐的,大部分都是夸她写的很好的,剧情精彩,引人入胜。还有一些不是催更的,就是讨论剧情的,直到秋露拿出接下来的一封信。
她拆开信封,将叠起来的信纸展开。
然而这信上写的不是她先前看到的褒扬赞许的文字。
这封信上的文字很是工整,笔迹苍劲有力,笔峰内敛,不显山露水。
与之不同的是措辞并不客气,怒骂无知小子乱写一气。
开头还讲些文雅措辞,后面似乎因为生气,什么脏话都出来了。说小娘子把书都念进狗肚子里了,玷污所学知识,不如不读书。
接着从各方面将小娘子写的书批判了一遍。
秋露气的脸色煞白一片。
许乘月见秋露的表情不对,急忙夺过她手中的信。
她忘了这些,她们俩跟她不一样,没有经历过前世的那些评论区的风风雨雨。
都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作者写作也是一种表达。
读者阅读其实是一个二次创作的过程,作者只能控制自己创作时的想法,完全无法掌控读者会在脑海中怎样的演绎解读作品。
由此产生的误解可能会产生一些读者和作者之间激烈的矛盾。
饶是许乘月上一世并没有写过什么争议激烈的题材,也依然引起过不少误解。
她已经锻炼得心脏强大,变得习以为常,却忘了她们经历没有经历过这些。
“小娘子,这人说话太难听了,你还是别看了。”
秋露不想让她看这种话,怕她伤心。
“没关系,放心吧,你也别生气,看看就行,不要放在心里。”
她还挺好奇唐朝的骂人方式,跟现代有什么不一样的。
许乘月一打眼先看到信上的这手好字。
她虽然书法的没有多好,但欣赏能力还是有的,一眼就看成这字必是长年累月的苦练才能写出来的。
想必是个老学究。
继续看下去,果然不出所料。
这人先是骂她不学无术,玷污经典,然后从礼法,道德的角度将她的女主从头到尾地批判一遍,说什么三从四德,德容言功主角是一个没做到。
然后,建议她好好读读女诫,知道怎样才是真正的贤良淑德的妇人。
哦,这人还不知道她是女子,信上处处写着小子,只差指着她的鼻子骂。
许乘月对于这封信毕竟丝毫不意外。
或许有很多人以为唐朝非常开放,女性相当自由,然而唐朝的开放只是相对于其它朝代而言,它再开放也是一个封建社会。
它是会在律法里写出妻子的七出之条,会写“诸殴伤妻者,减凡人二等”的唐朝。
它的开放仅限于如果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没有任何遮掩地出门,别人只能在嘴上说说,如果你不听,他们也没办法拿你怎样。
而其他朝代会直接被别人唾骂而死。
这就是唐朝,它一边讲究封建礼教,一边逾礼成风。
诸如来信人这种陈腐守旧的作风丝毫不罕见,而她的小说也不是写给这种人看的。
许乘月固然生气,却也知道违反礼法可以,但明着说礼法本身不对简直是找死,连一代女皇武帝都没有做到的事,她一个小作者怎么敢呢。
——不生气,她不生气,这老东西是看了她的书破防了。
许乘月猛灌一口水催眠自己,硬是按着自己继续看下去。
创作者的情绪是很重要的,她得把这股情绪记住,写文的时候才好“发疯”。
这老匹夫后面又批评了标点符号,说句读是多年传承下来的传统,化句读为符号,简直是歪门邪道,不好好读书,只想走捷径是没有好结果的,叱骂她不如不读书,回家的种地当个田舍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