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水瓢刨开冰面,舀出冒着丝丝热气的沁骨冰水,几步走进茅厕,将水倒入红木马桶内,霍小经埋着头用手中的“苇条刷子”用力清洗着臭气熏人的马桶。
雪风,从几乎无遮无挡的茅厕中吹过,霍小经跺着脚,不断用嘴轮换着给被冰水冻得僵冷的双手哈热气。
跺脚声、哈气声、刷把的刷刷声、哗哗的水流声在茅厕中不断响起,几次冲刷,红木马桶终于被清洗干净,霍小经取下木架上的灯笼,提起马桶快步走向小院。
掩上小院的大门,将红木马桶放回少爷华宗宝的正中堂屋门后,霍小经提着灯笼轻手轻脚地转入进门左手第一间小屋,推开半掩的小门,走了进去,少顷,小屋一片光明。
小屋内灯笼斜挑在墙上的一个小洞上,纱笼已经取下,鳌鲸油的灯烛光线分外明亮,噼啵爆响的火焰,焰心中,红里带着一丝蓝色,让小屋在光亮中又显得有一丝清寒的氛围。
除了灯笼的火光,小屋里没有一丝热气,半间屋堆满各种练武的器具,另外一半挤挤地放着一张小木床。
此时,木床上躺着的霍小经紧紧的裹了裹棉被,他不断的在床上哆嗦着,搓揉着冻得麻木的双手和双脚,迸裂的脚后跟和手指上一个个血口在触碰下发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并不断渗出丝丝血水,让不停哆嗦的霍小经,口中也发出吃痛后唏嘘的声响。
抬眼看着挂在房门后被冻的硬邦邦、湿漉漉的棉袄,霍小经略微平静的脸上又涌起一丝恨色。从四天前自己进到这内院开始,就没有一天是人过的日子,随时随地的被这华宗宝寻隙欺凌侮辱。
当日随管家华南进小院,按惯例,以前的伴童是和少爷华宗宝一起住在正中的堂屋里,那知华宗宝又摔又打,就是不让霍小经和他住在一起。
而且只让霍小经住在杂物房里,无论他爹妈如何劝慰呵斥,他不管不顾又哭又闹,最后没有办法,霍小经只得住进这杂物间内,哪知这只是倍受欺凌噩梦的开始。
前日下午这小魔头喊了阎玉郎几个,邀约一起打雪仗,却合伙扒拉下他的棉袄,用雪水把棉袄泼了个透湿。从昨日起每晚与人鬼哭狼嚎的闹腾半夜后,就驱使霍小经洗刷马桶,马桶里却至少有四五个人拉的黄白污物。
最可恶的是这几日,华宗宝说让他当陪练,更是毫无顾忌的下重手,把他当沙袋般摔打,令霍小经浑身上下落下不少伤痕,若不是几次馆主华岳出面干涉,小命说不定都要毁在这小子手中。不知道为啥,这几天,这小王八蛋没少变着法子捉弄自己。
不行,得想个法子,离腊八还有二十多天,不然等不到腊月八日,自己就先被华宗宝这小子折磨成废人一个,那还有机会参加舞阳门的测试,看着自己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累累伤痕,霍小经心中不由得暗暗想到。
摸了摸腰间腰带内的小竹筒,轻轻地取出小竹筒,仔细聆听里面丹药来回的滚动声,霍小经用两个手指压竹筒两端,将它缓缓举到自己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一会看一看竹筒,一会儿又望着头上的芦席屋顶怔怔出神。
霍小经一遍一遍仔细回想着当日馆主华岳对夫人说道“育精丹”的语言神情,这土黄色的“育精丹”一定是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还有他埋在石盆下面,那本只有前半部分,看过多次但都不敢尝试的蓝色残卷中记载的方法,也许它也可能帮到自己。
想到这里霍小经咬咬牙一骨碌从床上爬将起来,将竹筒揣入怀中,将冰冷的棉袄披在身上,轻轻吹灭灯火,悄悄拉开房门,一闪身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