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掌柜未免胆子太小了吧！

不光杜云凉这样想，许多围观之人也是这样想。

百花坊内，张掌柜把全坊中的人都分为左右两列，从正堂上一直排到大门口。

张掌柜的几个心腹护卫守着大门和后门，一帮刚入坊的小学徒盯着这两列人，一有人蠢蠢欲动，想要逃跑，几个学徒就能一齐上去把他制服。

看这阵势，今日不能善了了。

张掌柜背着双手，站在面对面的两列人之间，一步一步走了几回，平视前方，淡然自若，好像在闲庭散步。

“我执掌百花坊这么多年，有无数临危之时，每一次，我都当做最后一次来对待”祝掌柜一边说，一边走，语调低沉:“可是我错了。在这世上，意外之事总有那么多，难测之人也总除不尽，人心呐，就是一个毛病，永不知足。这知足者富的道理，你们不愿意听，我也要一遍遍地说”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大家虽然搞不清楚张掌柜是什么路数，但还是耐心听着。

李掌柜和魏账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低下了头，而高钰听到这一串意有所指的句子，后背不由得冒起一层冷汗。

他害怕自己和满江红里通外应的事情，已经被张掌柜察觉了，所以才来这么一套动作。

不会的，不会的，他安慰自己，继续低着头装无知，张掌柜不可能知道，没有人会知道。

可是这无法解释张掌柜为什么要反常地锁上大门，还死死守住所有出口不与外面通气，就算满江红怎么放狠话都不开门。

难道他真的知道了？高钰不敢多想。

张掌柜这一招关门捉贼，彻底把他的计划打乱了，他现在连门板都摸不着，更别提把满江红的人放进来了。

这老狐狸……

与高钰通过声气的几个帮账员和大师傅都拿眼睛瞟着高钰，可是高钰没有办法，他不敢越众而出，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谴责声里。

几个老师傅看着昂首挺胸的张掌柜，眼睛也有些模糊，好像以前那个张掌柜又回来了。

只有张掌柜在的百花坊，才像百花坊的样子。

他们心知肚明，百花坊变得面目全非，是从张掌柜落败开始的。

大约几年前，李掌柜和魏账房开始割裂张掌柜的权力，此后每做决策之时，定会互相拉锯，好似打擂台，局面相争不下，以至于逼走了不少老师傅。后来是张掌柜称病，退了一步，这才不至于让百花坊在那时四分五裂。

关师傅天真，以为张掌柜一年多来不管事是一切的根源，其实这根源埋在几年前，而且张掌柜的不管事，实是被逼无奈之举。

谁是真的为了百花坊好，谁是只为自己荣华富贵，老师傅们心里一清二楚。

所以，他们也绝不会把百花坊让给那些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