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府上,多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中秋晚宴之前,暖阁内,杨老夫人和几个亲戚悠悠地闲话家常。
曾府的晚宴,没有丝竹评弹,没有说书杂耍,但这都不是重点,因为有精心准备的好酒好菜,和一起说话的家人,就足够了。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从来不是曾府的风格。
大儿媳妇范氏笑道:“可不是,上次秋社叫大家来,却只有咱们三姨来了,那时候我还怕中秋节大家不来了呢!”
一旁喝茶的三姨大声道:“罢么,你们这曾府里难道有什么好东西吗?平日里你家老夫人拉着我不放,过个节还一定要来这里过,怕不是要让我们住下来,才合了你们的心意!”
杨老夫人笑道:“你要是肯住下来,倒方便,多张床,多双筷子,多个说话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哼,住到你家里,看你那老头子的棺材板脸吗?虽然我离棺材板也不远了,可我还不想提前给自己找不痛快”三姨说话,辛辣不忌,挥洒自如,旁人是不同她计较的。
杨老夫人不已为忤,微微笑道:“能有你和他较较劲,他也就不会整日板着个脸,谁都给脸色瞧了”
这位三姨是杨老夫人的三姐,两姊妹从小吵吵闹闹,互相斗嘴是家常便饭,一直到现在还免不了口舌之争。论起情分,谁也比不上她二人,她俩说起话来,谁都插不进嘴。
三姨身边还坐了一位含蓄秀美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和曾少尘差不多大,她一直紧随话题进展,浅笑不语,闺秀气度十足。
曾少尘和三位嫂子一起坐在绣墩上,两眼放空,和那位小姐比起来,显得有点不在状态。
两厢对比下,杨老夫人忍不住拿曾少尘开涮:“三姐,你看看,这边说得爆竹店里着火似的,噼里啪啦,咱们少尘竟然能充耳不闻,又魂飞天外了”
大家望着曾少尘,全都笑了。
穆叶离曾少尘近,捅了捅她,她才回过神来,见大家都在看着她笑,她摸不着头脑,但跟着笑总没错,因此傻呵呵地也笑了。
三姨怜爱地望着少尘道:“唉,你懂的什么,少尘是有大福气的。岂不闻诗中写:两顿家餐三觉睡,闭着门儿,不管人闲事。你道奇不奇,这万事不挂心的,永远都沾不上事,那谋求算计的,永远都闲不下来。要么人家怎么说庸人自扰,少尘能不问闲事,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杨老夫人心里也很认可,但嘴上不肯这么说:“你这么绕来绕去,胡说八道,还不是护着少尘?她不像你家仪丫头懂事,你再护着啊,她就越发不知好歹了”
被忽然拉出来作比较的谢之仪小姐脸色乍红,抿了抿嘴,看向母亲。三姨发愁地看了她一眼,道:“别提了,这个虽然懂事,但也是个傻的,咱俩不是精明的人,生下来的也都是老实孩子。你这里三个儿子,读书老实好当官,我那里三个女儿,可比你难教多了”
杨老夫人知道谢家三个女儿,中间有一个儿子,谢老爷偏疼女儿,因此三个女儿都乐陶陶地长大,没什么烦心事,谢老夫人本人就粗枝大叶,更没什么好教给女儿的,好在三个姑娘自己读书明理,性情也都很好。
如今谢家正在给小女儿谢之仪准备亲事,不出意外,她明年的中秋就在婆家过了。
因为要专心准备嫁妆,谢之仪已经小半年没出过门了,今天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有点含羞带臊的。
杨老夫人眯了眯眼:“也是各有各的难处吧”
谢老夫人知道她说这话,指的不是儿子女儿,却是两个媳妇,穆叶和袁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