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进了京城不是回府了?我记得她走之前我说了明日来殿前听封,好在我留了个公公给她引路,不怕她不来。”
相拯一边想着,一边又问沈趁:“她怎么会和你一起来?”
这样的八卦劲头沈趁招架不住,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六年未见,两人仿佛从未分开一般,还是能有这么多的话题。
这熟悉舒适的气氛让她很有表达欲,故而把和许适意的相识一直到今天分别为止说了个仔仔细细。
……
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口干舌燥的沈趁喝了一大口茶,相拯却还津津有味:“继续讲啊 !”
沈趁不耐烦道:“问什么问问问,我不是说了她回府了,我这不是在这儿跟你叙旧,没有继续了。”
相拯不太满足地“哎……”了一声,又道:
“你说她是凤城的许家,我想起来了,之前陈右丞来和我说过一次。说是妹夫在凤城是当地富绅,若是有需要可相助一二。想来这位大小姐就是丞相的侄女了?”
沈趁倒是没问过这个,想来丛磊是知道的,便胡乱点点头道:“应当是吧。”
相拯马上高兴起来:“那更好啦!若是找不到这位许姑娘,我就去找丞相,怎么也跑不掉的,你别忧心。”
沈趁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我为何忧心。”
相拯哼一声:“你还瞒谁啊,我早看出你心不在焉,不就是担心没机会再见到她吗?无事,有我帮你,她跑不掉。”
沈趁唇角一抽:“……你好歹是一朝天子,怎么说话比我这个山匪头子还强横。”
相拯面露赧然:“你都不知道,太后那个阴损女人不让我碰朝政,整日就让人送些民间的话本子来,想磋磨我的心气儿,我可是看了不少呢。”
沈趁不明所以:“然后呢?”
相拯笑嘻嘻凑近:“所以我看,你俩这情谊可是比话本子的好看,我定要促成这一桩……”
他差点儿咬着舌头,在沈趁即将看向逢欲的视线中拼命找补。
“一桩姐妹情!对嘛!多难得啊!能和你处得来,定是要好好把握住的,对吧嘿嘿。”
沈趁不愿搭理他没个正形,把人推开自顾自吃东西。
好半晌,她吐字清晰道:“对,定是要好好把握住的。”
相拯嘿嘿一笑:“你看嘛,不许我说,偏要自己说出口。你呀你,还是小时候那般嘴硬!”
沈趁不理他,把剩下的茶包拿到手边:“这茶还有多少?”
相拯大手一挥:“多的是,你若都想要我便明日叫人给你送去。”
沈趁闻言一唏:“我连个住处都没有,你送哪去?要送就直接送到许府吧。”
相拯闻言心中满是愧疚,放下茶盏:
“浸影,这么多年你和沈夫人受了委屈。明日,我便是这个皇帝不当了,也要为你争个好住处来,我知你想去何处,我先应了你!”
沈趁望着他赤诚的神色愣了一刻,旋即举杯和他相撞:“那全靠你。”
——许府——
许适意披着衣服站在窗前,夜色已深,她草草处理了府中的事,来交代情况的管家刚刚退下,便已是这般时辰。
丫鬟近前道:“小姐,夜露深重,您刚来这京城,天气比凤城凉些,早些歇下吧。”
这丫鬟叫芊儿,是漫儿的姐姐,也是许府的多年的丫鬟管事了,也亏得许承林想着许适意处处不便,便叫芊儿服侍。
听到声音,许适意方才收回思绪,无声地叹口气。点点头应了一声,叫芊儿下去,然后熄了灯火。
等她合合适适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毫无睡意。
她今天入了京城,还是跟着许府来接的人才找到家门。
凤城自然不比京城,不但大街上的小摊比凤城还多了几倍不止,却连马路的两边都铺不满。她乘的马车也不小了,但也只占了大路的一小条。
那一刻她才明白,这京城远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
也让她明白,她与沈趁相见太难。
她不时回头,都能看到沈趁站在少年皇帝身边,被许多人簇拥着朝皇宫方向去。
甚至那个曾经说过要和沈趁相认的相执,都能离她那么近。
她是护送长和壁有功的将军之后,他是皇亲国戚九皇子,他们站在一起理所应当。
可自己呢,不过会算点账,是一个商户罢了,凭什么站在她身边?
许适意耐不住着辗转反侧的心事,叹出一口气来,心底是无边的愁绪。
她才察觉心里的情感到底为何,就已经和沈趁分别。
往后的日子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她守着账本和生意度日。而沈趁,不知该会有怎样的鲜活的将来。
越愁的时候,沈趁的面容便愈发清晰。
许适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打更声已过了三更,她明日还要去见舅舅。无奈之下只得下了床,将沈趁送的小匕首拿来。
剑穗被她绑在小匕首上,手心捏着冰凉触感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
起码,还留了点念想。
往后如何先不必说,今夜便先如此吧……
她蹙着眉,终还是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