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仰头朝浮在半空中,用没有感情起伏的碧瞳俯瞰他们逃命,就像在看陌生人的谢锒琅喊,“差不多得了啊,别真给我们俩劈死了。”
姚府伙计和下人苦口婆心地劝,“老爷啊,你就还他钱吧,他连自己人都劈啊,更何况是我们呢?再这样下去,姚府都要被烧成灰了啊!”
“老爷!”
“老爷啊!”
“……”
一声声凄苦如寒蝉的请求,熊熊燃烧的姚府大火,让姚柏华也有些慌神了。
他撕开呼言符,“老叔公,速回姚府。”
不出一会,一名元婴老爷爷如期而至,沉声,气势若磅礴龙虎,“柏华,是何人敢在我姚府放肆?”
“叔父,就是他们!”姚柏华怒不可遏,“还耍手段放雷吓唬我们。”
“哼,臭小子,也不在附近打听打听,这个地方究竟是官府做主,还是我姚府做主?”
姚柏华眼露得意,他叔公来了,底气也壮了三分,“我叔公可是元婴期修士,只有我姚府向人要钱,从来没有人敢上门找我姚府要钱的道理。”
乌姀冷笑:“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姘头来了呢——欠债就得还钱,不然就让你们当地的百姓过来评评理!”
元婴期老者白眉怒挑,“竖子无礼!找百姓来评理?
哼,纵使我姚府的人不稼不穑,府邸依旧可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压在粮仓,就是因为这些无知百姓奉我为仙人,自己上供。
还从来没有人敢让我们还钱!”
乌姀冷眼看着,“能修炼至元婴期,已经是广受天道恩泽,天道的力量受普通人供奉,修士本就是破坏平衡的存在,本应普庇佑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你反倒助纣为虐,你说你该死不死?
这么老的元婴,看来你不仅修炼得慢,也是百年毫无长进。”
修仙界的修士一个个驻颜有术,能修炼到金丹的修士已经拥有千年寿命,也依旧是俊男美女遍地走,皆是不老妖。
卫凤鸣躲在一棵大树后,着急忙慌地探出头,“蝶蝶,你来这里放嘴炮啊,站那么近他一个剑诀你就没了!”
乌姀:“……”
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金丹巅峰,已经是筑基期中期了。
想也没多想,她放完嘴炮撒腿就跑,那老元婴也反应过来,对着她的背影就是一掌。
“无知小儿!”
“你老子是我大儿!还不来跪下给爷爷磕头问安?”
乌姀心理素质极强,即使被一个高了自己两个境界的元婴追杀,也依旧有闲情逸致放嘴炮。
谢锒琅一拂袖,他的掌风顿时在风中无影无踪。
老元婴一惊,霎时被恐惧席卷了全身,额头冒出冷汗:他的元婴虽然是靠灵药砸上去的,但毕竟是个元婴。
一个元婴期的掌风,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被化解了?
正这么愣神的工夫,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吸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去!
筋骨若玉竹,修长白皙的手掐上老元婴脆弱的脖颈,轻轻一扭——咔嚓。
未给他说话机会,老元婴就在他手上咽了气。
姚柏华目眦欲裂:“叔公!”
他们姚府的庇佑啊,就这么没了!
乌姀、卫凤鸣:!!
元婴在他手上都过不到一招,这娘娘兄到底是被何方大能附身了么?
直到尸身如同烂泥一般从空中坠落,摔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元婴依旧没反应过来,自己猖狂了一世,就这么死了?
谢锒琅冷眼看姚柏华,口中依旧只有两个字,“还钱。”
卫凤鸣和乌姀躲在树后悄悄耳语:“这得是多少钱这么执着啊?”
“嚯,十万上等灵石呢,确实不少。”
没听见卫凤鸣继续回话,乌姀不明所以地偏头望他,收到了饱含同情的目光,“咋了?”
卫凤鸣同情:“你好像……欠他也不少吧?”
乌姀晦涩点头,“……嗯,整整六十五倍呢……还是拿了你家的二百五十万还上后。”
这欠债要是不还,能让她死得很漂亮了。
谁能想到这债主还是个行走的人间大杀器,人肉推土机啊!
这下她不想上岳冥宗都得被绑着上了。
姚府的人交完钱,火急火燎地撒腿逃命了。
谢锒琅轻飘飘落地,足尖踏上地面,拾起被熏黑了的红绳拍了拍,也不嫌弃,把披散在脑后的墨发依旧松松垮垮束着。
眼睛也恢复了墨色,心念一动,躲在树后的两人手腕处忽然传来了吸力,把人“嗖”地揪了过去!
砰——三人的脑袋又撞在了一起。
“嘶……”乌姀吃痛地揉揉自己的额角,语气满是埋怨,“你叫一声我们不就出来了吗?”
卫凤鸣拍了拍自己身上一身的黑灰,没好气地数落,“得亏我们身手矫健,不然你拉过来就不是我们两个活生生的人了,是两具黝黑的焦尸。”
“你自己看,头发都给本少爷燎了。”
“怎么了?”罪魁祸首谢锒琅自己倒是无辜上了,“为什么会变成焦尸?”
两人齐齐:“呵。”
装,继续装。
卫少爷气笑了:“对对对,引天雷,烧姚府,一只手弄死元婴期,都是我们这小小金丹和筑基期小废物干的,行了吧?”
乌姀严肃地拽住他,郑重声明,“我不是小废物。”
卫凤鸣毫不掩饰嘲笑,“啊对,你只是厉害得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乌姀:“……嘤。”好想哭。
谢锒琅不解地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我干的?”
放眼四周,四处都是被天雷燎过的痕迹,树干屋梁都有被烧焦熏黑的痕迹,盈盈星火明灭。
“这位爷爷怎么死了?”他眼含担忧之色。
这么一副心软善良的样子,乌姀差点就信了!
“那可是元婴期啊……你一下都给人掐死了。”卫凤鸣咂嘴,“还是个老爷爷。”
温良无害小绵羊无辜摇摇头,“我都不记得了。”
“真的?”乌姀狐疑,“你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卫凤鸣凝重:“确实也是和我一样金丹期没错。”
乌姀瞎猜:“所以刚才是……小宇宙大爆发,封印解除?”
谢锒琅颔首,语气失落,“说来也怪,每次遇到欠债不还的时候,总会突然情绪失控一些,还会陷入深眠,再清醒的时候就丧失了一段记忆,欠债也收回来了。”
卫凤鸣:“……你那叫失控了一些吗?谁敢不还钱啊。”
乌姀背后生寒:总感觉这债神字里行间在点她。
卫凤鸣无所谓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债收回来了就好。”
“好。”谢锒琅乖顺地笑,“我们回客栈吧。”
之前觉得他没脾气,现在只觉得他在笑里藏刀,两人齐齐抖了抖,硬是扯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