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我一眼,轻描淡写道:“你来了。”
只怕自我入内起,她便已有察觉,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坐姿岿然不动,端庄如国母。
“不错,我来了。”我取下遮口帕,大方走去,嘴角含笑,雍容典雅。
“可为看我如何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淡淡一笑,看着倚华关上殿门后静静侍立一旁。
“我为何要看你如何死去?”我亦淡淡笑道。
她嘴角笑意愈加深刻,直视前方空虚的眼中寒冷之气愈加凝冰,“若非如此,你为何要陷害我?”眼眸瞬间变得凌厉如刀刃。
“你倒说说,我当日如何陷害你?”我淡笑道,居高临下瞧着她,心中暗叹她沦落如此境地,气质依旧高华云渺,毫无落魄之象,极尽一国之母的风度。
“你借归顺、探视那贱子之名寻线索拉我下马,继而与姝妃联手。若非你们,琽妃那贱|人怎会这般轻易得到线索?你口口声声道琽妃与你背道而驰,不过惑人之言——当真心机深重!”她终按捺不住,缓缓冷吸一口,绷着面庞压下九天怒气,咬牙切齿道。
“若非你其身不正,我焉敢生心?”我反问一句,“当日,若非你暗中指令陆氏,陆氏怎敢如此大胆?袅舞怎会受如此刁难?我怎会轻易受掌掴?亏得珩妃那钵茗尚膏,若不然,当真中了你诡计,面容有损,只怕不复如今帝宠。”
“茗尚膏?”她面色微惑,欢笑起来,颇似疯癫,“是么。原来你非但与琽妃早早联手,珩妃那儿你亦花了心思,我竟被你迷惑至此······难怪我落至今日这番田地。”如羽睫毛下垂,掩下复杂无数的目色,转而唏嘘一声,语气甚是落寞。
观其景象,看似姚氏与珩妃并无瓜葛勾结。
“若非你贪心不足,身怀六甲之时依旧欲以皇嗣争宠,我亦不会如此。可惜你过于自傲,竟妄想借陆氏之胎分新人之宠。她系何人?一介早早失宠之人有何用处?我曾真心投靠你,可你却暗地里算计我。你如此品格,教人如何真心实意地为你卖命?沿霜、池雩、汐霞、沉霁四个倒好,忠心耿耿,偏偏因你而命丧黄泉,死后无一块墓碑。”我冷冷望着她,吐尽心中怨气。
“当日,何黛樱、魏璎、权芷娘、殷羽云、窦绿珠、侯清娥皆不可靠,我别无它选。”她登时低眉垂睑,自伤道。
“以你当日恩宠,何必吹毛求疵······”我亦哀叹一声,颇感叹她贪心不足。
她轻轻嗤笑一声,道:“有侯清娥先例,我怎敢安心。你知道么,眼见何黛樱她们入宫,陛下在我这儿的时日便逐日缩短——尤其是侯清娥入宫后。她是我一手扶持的。待到她的恩宠与我旗鼓相当之时,我才醒转过来,自己竟引狼入室,活生生断送了自己的将来。若非她至今未有所出,只怕来日连我也要仰她鼻息过日子。何况,此番你们姐妹俩入宫——”目光转回至我面庞之上,如利刃般,欲将我身上肌肤割为一片片,“又是这般样貌,教我如何安心······”
闻言,我冷冷一笑,“你当真愚蠢,我等样貌并非倾国绝色。”言毕,只等着她一时大意,语出真相,心下砰砰砰直跳,然则面上毫无破绽。
她古怪盯着我半晌,转向倚华,“你亦毫无察觉?”
我当即转向倚华,面色困惑:难不成倚华亦知道内情?
却见倚华惶恐颔首下跪,困惑一句,“娘娘,奴婢不知她此言何意。”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我假作半信半疑,转头问道:“你何必故作玄虚?莫非欲以此求我乞得圣恩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