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来也简单。”我和声道:“只需姐姐你日日将其带在身上便可。”
“藏之于人我尚且来不及,遑论日日带在身上!”婺藕一听,睁大了眼睛,低声惊呼道。
“我说的是,取数颗宝石,将它们尽数装在荷包中。纵使为人瞧见,彼此相似之间,又有荷包挡着,只怕是僧稠法师一时之间亦分辨不出。届时,待你生产之时,打开荷包,将真正的佛骨舍利捏在手中即可。”
“好主意。”此言一出,连袅舞亦赞不绝口。
“多谢你,清歌。”婺藕紧紧握住吾等柔夷。正安心之余,她忽然起身,自首饰匣最里头的密盒中取出一颗小巧的白玉宝石,形状并不十分圆,却足够温润。
眼见此物,我吃惊地指着此物,低声问道:“婺藕,这便是你自雍和殿密室——楠木制真珠舍利宝幢中窃取得来的舍利子?”
“正是。”婺藕点点头。
“如此再简单不过,我那儿恰好有几颗未打磨的白玉,颜色与其甚为相似。届时我派人送来。”袅舞面容轻松几分道。
“我那儿亦有。”我温和道。
如此,吾等方彻底安心。
九月十五,自婺藕遭禁足后,为着安孝大长公主时常入宫侍奉帝太后在侧,齐娙娥逐渐复宠,与珆贵人一起,恩宠日盛,二人晋为?姬、婕妤,陪伴圣驾一同回銮。回銮之日,琴弦恰好修理完好如初,然则婺藕依旧不曾解禁。
多日未见皇帝的真贵嫔自然喜出望外,不顾自己临近十月的产期,一手操办石榴宴,为皇帝接风洗尘。
眼见真贵嫔身怀六甲而亲自着手操办,我心下感慨她待皇帝到底恩爱情深。只可惜,一片真心却并未被皇帝记在心上。仅仅凭着擅入绐缜阁一事,便被禁足,显见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绝非重要无比——至少不如绐缜阁的秘密。若非如此,她怎会因瑛贵嫔的一句话便遭受此等惩罚?
宴席开在德昌宫东侧的九液秋风殿,正北方便是太液池中的渐台,甚是华美壮阔,山水俱佳。清澈的湖面如同一块铜镜,尽显浓郁的秋色,仿若碧绿色的天空倒影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烁烁光彩,令水面之上的影子愈加光彩照人。夹带着初秋里头几缕寒风的翠绿色水波一圈一圈荡开涟漪,悠悠晃晃,衬得天上的日头照射下来,犹如浩瀚大海里头的贝阙珠宫,弥漫出一股黛光冷意的色泽。太液池上的小船在船娘的摇摆晃动之下,伴随着一路高歌划去的路径,可见几分碧绿色的烟光,将船娘的鬓角沾湿。如此美景乃真贵嫔精心安排,特地吩咐,可见她着实有几分雅韵的情趣,无愧于皇帝素日的恩宠。有岸边的琪树飕飕在一旁点缀,愈加显出远处厨娘所摇摆的一艘艘小船有红鲤跃龙门之景,仿若正宴开设在瑶池仙山,云蒸雾绕,妙不可言。
除却敛敏与遭禁足的婺藕,御殿诸妃皆来齐。
宴席之上,真贵嫔姿容含娇,身着一袭五彩金线绣杏红色鸾凤和鸣祥云纹齐胸襦裙,金线辉煌而明亮,愈加衬得真贵嫔姿容鲜嫩,臂间一条杏黄色缀细粒米珠团绣轻纱披帛,于秋风中飞扬起一片闪烁金辉的祥云纹图案,愈加显得真贵嫔如含珠之蚌那般丰满圆润,语言和悦近人,双刀髻之上遍插十二支翡翠镶嵌真珠鸾凤衔东珠垂红宝石坠子银线流苏步摇,再不复当日的跋扈嚣张。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觥筹交错之际,有一黄鹄飞入太液池,诸妃以为瑞兆。袅舞一袭妃色蚕丝五彩线湘绣梨花秋风图案的锦缎宫装,浅浅的色泽,微带柔暖之感,愈加显得袅舞身姿缥缈如云霞,纤纤玉立,亦情不自禁,朗朗上口道:
呼树止陵阳,逢辰下建章。
奇姿标上瑞,正色丽中央。
昭祀祠坛畔,声歌太液傍。
凤教鸿作侣,天与菊为裳。
神雀非灵异,流莺愧采章。
集污宁我类,一举戛云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