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煍王猜测,湘贵妃生前太过专注舞乐,乃至冷落平帝,以致无封号亦无谥号,那她自缢身亡后,平帝又为何意欲命日常服侍的宫人殉葬?殉葬一举在始皇时期便已遭舍弃,平帝莫不是一时悲痛欲绝,糊涂了?
抑或是迟礼杷不欲叫人知晓过去这番事宜,这才隐瞒此事?如此说来倒情有可原。
皇帝秉承先帝遗诏登基即位,自然视平帝遗愿为先。一旦教世人知晓自己纵容曾服侍过湘贵妃的宫人再度服侍她人,惹来非议,只怕平帝面上不好过,皇帝自己面上更不好过。遑论湘贵妃本人受宠之盛,惹来朝臣非议。只怕晋封贵妃而无封号一举,亦属平帝为平息众臣非议而特意为之。
脑海中思绪千变万化,无意中瞥见依贵姬瞅着我的眼神微带一缕笑意,神秘叵测,颇含深意,忙收了神,对她一笑,以示客气。
回宫后,我当即吩咐凌合彻查有关迟礼杷的一切消息。在凌合吞吞吐吐的回禀之中,我这才晓得原来依贵姬所言确乃属实,迟礼杷确实曾服侍过湘贵妃——彼时与倚华一同共事。
如此一言,我方回想起当日初次参拜琽妃之时,自己曾亲口询问过倚华。而倚华她却曾回道她曾先后服侍玶太妃、往合璧宫守宫。
我招来倚华,当着凌合的面问道:“倚华,你可还记得咱们初次相见之时,你曾亲口对我所说过的话?”
“不知主子问的是哪一句?”倚华尚不知情,不卑不亢行一福身礼。
“你曾往合璧宫守宫一句。”我仔细盯着她的面孔,果然,只见她闻得‘合璧宫’三字,面色微微苍白,瞅了侍立一旁的凌合。
静默酝酿了许久,就在我欲启唇发问之时,倚华深吸一口气,下跪,缓缓回道:“启禀娘娘,奴婢当日曾服侍玶妃,便是当今的玶太妃。然则碍于一些缘故,奴婢不曾将实情尽数告知娘娘,还望娘娘恕罪。如今娘娘既然如此问询,奴婢定当知无不言。多年前,湘贵妃自缢合璧宫后,先帝意欲命所有合璧宫人殉葬。多亏了当今的太皇太后极力阻止,这才换得如今合璧宫一众宫人性命。话虽如此说,太皇太后却也因此愈加视湘贵妃乃一介不祥之人,非但将煍王、炾王交由璷太妃、璹太妃抚养,更吩咐奴婢等前往合璧宫张贴符纸,戍守殿宇。此举名为守宫,实则防止湘贵妃阴魂不散,继续祸害朝纲。”
张贴符纸,戍守殿宇?太皇太后此举倒叫人深觉湘贵妃如妲己、褒姒一般,乃一代妖妃。
思来想去,我继续问道:“既如此,我且问你:你戍守合璧宫之时,合璧宫人你可曾尽数见过?”
“回娘娘的话,奴婢约莫见过十之八九,倒不曾十分留意。”倚华越发不解其意。
“你觉得迟礼杷此人如何?”我转而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瞧着他为人老实,办事勤恳,就是平日里话少了些。”倚华越发不解其意。
“那你可曾觉得他与当日你守宫之时见过的合璧宫人有何相似之处?”我径直问道,大开山门。
倚华狐疑地瞧我一眼,埋头沉思,这才费力思索出些微皮毛似的,目瞪口呆地瞧着我,口中道:“奴婢想起来了。当日,有一名唤迟楇棚的内侍,长得与他分外相像,想来便系他的同胞兄弟亦不为过。”
“迟楇棚?”我诧异起来,细细思量着此名字倒与迟礼杷分外相似。
“当日,奴婢等一干人等被遣往合璧宫守宫,名虽如此,不过日日张贴符纸,四处撒符水,听凭太皇太后之令,对先帝名曰行此举乃祝湘贵妃早登极乐。亦在此间,奴婢与迟楇棚有数面之缘。”
“太皇太后竟如此不待见湘贵妃?”我愈发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