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得脑仁儿亦疼痛起来,只得撇下不提,来日再说。
炎热的夏季似乎漫漫长得无尽头,煍王再来的时候,我知晓了侯贤妃不日消失在了这腾腾升起的燥热中。为着她的离世,皇帝分外哀痛,接连几日哭泣流涕,然则不过将其追谥为定诚淑妃,更特特下旨以作追念之情。
维年月日,皇帝曰:
咨故贤妃侯氏,惟尔合徽挺懋,爰光素里,友琴流荇,实华紫掖,奉轩景以柔明发迹,处椒风以婉娈升名,幽闲之范,日蔼层闱,繁祉之庆,方隆蕃世,而当春掩藻,中波灭源,朕用震悼,伤于厥心,松区已剪,泉冥将遂,宜旌德第行,式衍声芳,魂而有灵,尚兹宠渥,呜呼哀哉。
亦作文曰:
美连娟以修嫭兮,命樔绝而不长。饰新官以延贮兮,泯不归乎故乡。惨郁郁其芜秽兮,隐处幽而怀伤。释舆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阳。秋气憯以凄泪兮,桂枝落而销亡。神茕茕以遥思兮,精浮游而出畺。托沈阴以圹久兮,惜蕃华之未央。念穷极之不还兮,惟幼眇之相羊。函荾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燕淫衍而抚楹兮,连流视而娥扬。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红颜而弗明。欢接狎以离别兮,宵寤梦之芒芒。忽迁化而不反兮,魄放逸以飞扬。何灵魄之纷纷兮,哀裴回以踌躇。势路日以远兮,遂荒忽而辞去。超兮西征,屑兮不见。寖淫敞,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
乱曰:佳侠函光,陨朱荣兮。嫉妒闟茸,将安程兮。方时隆盛,年夭伤兮。弟子增欷,洿沫怅兮。悲愁於邑,喧不可止兮。向不虚应,亦云己兮。嫶妍太息,叹稚子兮。懰栗不言,倚所恃兮。仁者不誓,岂约亲兮?既往不来,申以信兮。去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不新宫,不复故庭兮。呜呼哀哉,想魂灵兮!
福祸相依的是,御医测出夕丽人有孕二月,皇帝晋为从三品玉贵姬,名正言顺入主星月宫凤华殿。
听闻此事,我心下感叹:终于,这龙胎到底落在了玉贵姬的身上。为着她的容貌,自然恩宠如深,怀有帝裔系早晚的事。只是玉贵姬固然恩宠颇深,皇帝到底不忘其她嫔御所出之子,倒叫我心下庆幸。固然敛敏有皇太太后扶持,与婺藕膝下皆育有一位皇子,有她俩护着,并皇后身为养母,我终究担忧鸾仪的安危。
待得一日,在煍王吞吞吐吐的言论中,我得知了一则天大的消息,几欲令我当场昏厥:
玉贵姬册封礼那日,诸妃与皇帝同游汤泉行宫,一齐恭贺玉贵姬身怀龙裔。在红药、保姆客氏的陪同下,皇后、婳妃、艾修容、依修媛、鸾仪五人,于汤泉行宫绿鞠皓月殿上游船,戏耍银湖。
王体乾与几个亲信小内侍听凭鸾仪的吩咐,往深水处泛小舟荡漾时,一狂风刮翻小船,为着依修媛不当心,撞了艾修容、鸾仪一下,她们二人当即跌入水中。
“什么?鸾仪可有大碍?”闻得此言,我当即打断,语气焦急,心下猛地一揪,万般恐惧涌上心头,唯恐鸾仪身遭不测。
“艾修容熟识水性,不过须臾,她便已将嘉敏帝姬救起。帝姬不过虚惊一场,身子无碍。”煍王赶忙柔声温和地安慰道。
我的心顿时压了下去,似坠了千斤重担,庆幸万分,恍若惊魂隔世,冒出一身冷汗。
眼见我如此情状,煍王不忍地婉转提道:“固然经艾修容救起,嘉敏帝姬到底自此落下病根,药石无效。”
“什么?”我再次震惊,双眼睁大,遍体颤抖起来,手指微微颤动,气息不匀,甚是脆弱。
煍王赶忙继续道:“好在工部尚书进献了一道灵露饮,清甜可口,于嘉敏帝姬的病情有奇效,且气息似葡萄,嘉敏帝姬颇喜爱,可谓日日饮用。”语气满含安抚。
我蹙眉,不安地盯着煍王的双眼问道:“那灵露饮当真如此有奇效?”
煍王坦然笑着,颔首道:“确有奇效。”
闻得此言,我终于稳妥,放下了心。
孰料一个月后,秦敛奉皇帝旨意传来鸾仪二次游玩银湖、不幸落水,致使病情加剧、浑身浮肿的消息,令我震惊得昏厥过去。待到醒来之后,秦敛已走,倚华、莺月候在床边,为我额头敷上冰冷的麻巾,抹着眼泪。
方一开口,我便察觉我的声音沙哑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娘娘,您别起身,您受到了惊吓,正发着高烧呢。”倚华赶忙扶我躺下。
待倚华为我拉上被子,我身子虚弱地安稳躺好,方回想起来,“秦敛——”
两个字一说出口,我当即想到昏倒之前秦敛告知我的消息,急忙起身,神色焦急道:“鸾仪她——”偏偏身子虚透了,如此一来,登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几近昏迷之意。
莺月一壁安慰着,一壁扶我重新躺下,劝解道:“嘉敏帝姬固然病情加剧、浑身浮肿,到底有皇后与太医院所有御医看护着,想来自是稳妥万分。倒是娘娘您,可别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