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妃祝陛下、婉长贵妃恩爱永久,绵延不绝。”诸妃在下首,起身,举起酒盏,对上头庆贺道。
皇帝亦与皇后、我一同举起酒盏,回敬诸妃。
慧妃开口,笑语连珠,“眼见陛下与婉长贵妃这般亲密,当真叫咱们姐妹好生羡慕。”
折淑妃与权德妃一前一后,庆贺我晋封长贵妃之喜。
“妾妃祝愿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折淑妃举起酒盏,甚是欢喜地对我恭贺。
权德妃亦满脸笑意,如一朵白色荷花,绽放水面,花瓣一片片漂浮在水面之上,愈加显出身姿的轻盈婀娜来,举杯道:“妾妃亦如此祝愿。”
我面带笑意,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已是月上柳梢头之时。琉璃宫宴罢,诸妃回宫歇息,皇帝自然下榻长乐宫。
如此不过尔尔。
今日,云容特地深夜前来,问我借用五色镶琉璃掐丝牡丹点翠绿宝石鎏金白玉碎米珠流苏步摇,只怕此事非同小可。
我心下隐隐觉得:只怕云容今日所为,定然关乎一则御殿之中的大秘密。若非如此,她绝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地前来叨扰。再者,依着素日看来,她自始至终皆系秉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原则,只怕今日这物件无论如何,我都得借给她了。不然,只怕我尚不得知此事与何人有关。不对!当日正为我的容貌与湘贵妃有关,这才得了她几分提点。今日之事,难不成依旧与湘贵妃有关?若果真如此,只怕此物我非得出借不可了。
想了想,缓了缓心绪,我随即旁若无人地答应道:“故姑且先稍等片刻。”一壁吩咐倚华将那对步摇取出来。
倚华一时听愣住了,迟疑起来。
我正与云容絮絮闲话,只见背后毫无动静,随即转头看去,只见倚华。愣在那里,不觉叫起来,“倚华,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将那对步摇取出来啊?”
倚华这才听明白,赶忙去了。不一会儿随机出来,行礼道:“回禀娘娘,若奴婢未记错,只怕此等物件娘娘当日吩咐凌合收入库房中了。若娘娘这就要,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得找凌合翻出账册,好好看看放在哪儿了。若一味盲目地找寻,只怕到了明日也找不到。”
我这才想起当日为着此物乃册封礼所用,格外贵重——还是皇帝特地从库房中找出来并吩咐秦敛亲自送过来——便在册封礼之后,趁着晚间卸妆的功夫,吩咐凌合将它收拾入库,妥善保存。
我对云容微微一笑,夹带着几分尴尬,“本宫一时忘了这档子事,还得请姑姑多等一会儿。”
云容嘴角一抹如烟的微笑,“无妨。娘娘身为长贵妃,自然贵人事忙。”
倚华见状,行一礼,随即出去找凌合了。
我继续与云容闲话,“敢问姑姑一句,今日为何会想要借用这等宝物?此等步摇固然手艺绝伦,到底与新近的珠宝不可相提比论。再者,姑姑绝非如此人物,会在不相关的人、事、物上耗费精力,如何今日特特来此就为了借用这对步摇?”眼中的疑惑与好奇我不曾遮掩半分。
云容早早料到我会有此一问,面容之上毫无意外,只一味地笑起来,平和地虚与委蛇道:“奴婢早些年入宫之后,听彼时管教的姑姑一时闲话说起当日这对五色镶琉璃掐丝牡丹点翠绿宝石鎏金白玉碎米珠流苏步摇何等颜色,如何价值连城。纵使湘贵妃一见之下亦喜欢得紧,纵使多次讨要,平帝尚且不曾下赐。如今,听闻娘娘得此宝物,奴婢自感好奇,便起了这般念头,意欲借来观摩一二,也好学习前朝的功夫,来日好发扬光大。娘娘您亦心知肚明,今时今日御殿之内所有的珠钗簪环固然耗费千金,论起工艺手艺,与前朝相比,终究逊色不少。不外乎用纯金、红宝石、蓝宝石等材料以掐丝、点翠的手艺造出,可谓千篇一律,难有新意。”
云容所言不假:固然大楚近些年国富民强,万邦来朝,各式各样的宝物尽数落入御殿之中——远的不说,只说献火玉、辟寒金、天寿国绣帐便可知一二——然则无论嫔御所用的首饰、手镯、步摇、金钗、玉簪等等,一眼望去,所用工艺,直教人不由得想起‘异曲同工’四字。可见今时今日司宝房的手艺已然到了穷途末路之地,再无新意。
而这对五色镶琉璃掐丝牡丹点翠绿宝石鎏金白玉碎米珠流苏步摇的材料用具虽非至尊之物,到底其手艺乃百年难得一遇,至今无人能够做出超越其上的极品。若非皇帝当日偶然见过,一时难忘,只怕连我亦无如此福分得见此物一角。再者,皇帝出身御殿之内,见过的宝物自然数不胜数。然则正为此故,依旧能叫他多年来念念不忘,可见如此手艺天地之下再无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