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寻常药材(2 / 2)照影曲首页

心里头的哀痛伴随着眼角余光中倚华、莺月离去的最后一道身影所带来的阴暗而彻底陷入黑暗之中,犹如铁匠打铁之时那般,心中的哀痛隐隐迸发出一星半点的火星,几欲将我的心房彻底尽数烧毁,将一切尚未诞生出来的哀伤一一彻底毁灭。

心头涌上来的那一股无尽的悲苦与惆怅不知从何处而来,却是令我愈加抑抑寡欢起来。接连数月,我整日躺在寝殿的床上,每日郁郁寡欢,连身子亦懒怠起来,叫倚华和莺月愈加担忧。

原本倚华瞧出了我每日无休无止的倦怠之后,莺月还庆幸我系再次身怀六甲,孰料俞御医前来微微号脉,随机诊断我这是心病,郁结难解,这才每日格外疲惫,随即开了一张药方。

药房上头不外乎一些寻常的药材:茯苓、蜜枇杷叶、连翘、夏枯草、天花粉、牡丹皮、玄参、泽兰、萹蓄、漏芦、瞿麦、浙贝母、泽泻、生地黄、广藿香、豆蔻、焦栀子、三棱、莪术。任谁看了皆会以为我不过是小病一场罢了。

皇帝眼见我每日郁郁寡欢,连三个孩子亦无力看护,除却每日劳心的朝政,便是与我久久相伴。然则不知为何,对于往日诸妃所渴望的恩宠,此刻的我却是毫不在意,甚至于格外厌烦旁人在我面前晃悠。纵使系鸾仪等三个孩子,我时而听到他们的哭闹声,亦心烦不已。

皇后与其她嫔御自然识得眼色,对外只道我一时郁闷病中,心绪难解,便逐日少了来我长乐宫探视的次数。皇帝眼见如此,亦不再日日拜访,只吩咐要我好生修养玉体。

仿佛一时之间,御殿之内所有的热闹尽数离开了长乐宫,致使这里成为御殿之内最为冷清的宫室。然则此情此景却叫我想起了当日琅贵妃诞下一对死胎之后,椒房殿彼时的寂寞孤寂。彼时,系琅贵妃遭受无尽的哀伤与寂寥,今日竟也轮到我了。可见天意弄人。

念及此事,我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当日琅贵妃小产诞下一对死胎,已然令人惊奇——若那对孩子没死,只怕其中一个定然系来日的太子、未来的储君。可惜,琅贵妃确实无福。然则那桩迷案实在叫人费解——何人敢对一国之母腹中的孩子下手?

论及胆识、才智、地位、手段,我实在想不出来。

假设此事系魏庶人所为,纵使当日计划顺利,连同琅贵妃亦一并除去,只怕于魏庶人在御殿之内的权势、魏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并无益处:纵使魏庶人成为继后,终究她无子嗣,届时被尊为皇太后,只怕还要看新帝生母——帝太后的眼色。何况,彼时魏氏一族权利颇大,当真一力提拔,只怕会有碍朝堂之上权势的平衡。

假设此事系紫氏所为,无论成功与非,得益之人不外乎彼时的珩贵嫔、琽贵嫔,与她并无关系。她如何会选择这条自己谋划而叫她人得益的法子?

彼时的兰妃可谓不成气候,并无如此手段。

到底系何人将琅贵妃腹中胎儿一力除去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依稀记得当日我曾隐隐怀疑过一个人。然则今日细细想来,我实在想不出当日那般情状,我究竟怀疑到了谁的头上?

每每念及此处,我定会头疼不已。

回回瞧见了,倚华皆会细心劝我道:“娘娘若实在不高兴,何必非要想这些烦心事,往御花园去散散心也好。整日闷在屋里,再好的身子只怕也会得病。遑论娘娘今时今日的玉体不甚康健,更该出去走走。”

御殿之内,此时此刻,也唯有倚华才敢这样与我坦言。

我想了想,随即笑道:“好。那本宫便如你所言,出去走走。”

六月初的时节,御花园美景愈加葱绿而葳蕤,生机勃勃,叫人不觉心情舒适起来。我却是不经意间瞧见了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姿。走近一看,正是稚奴。

“密华——”稚奴眼见我俩身份、年纪之间的差别,一时忘了改口,赶忙行礼道:“参见婉母妃。”

“许久不见,稚奴你已然长大成人了,不再是当日那个需得我日日做了山楂哄你的小孩子了。”我仔细看了看眼前人,只见他身姿挺拔,脱了稚气,不复年幼之时的弱小,颇有几分皇帝年轻时英姿飒爽的俊颜,感慨岁月变迁,当日那个小男孩已为人夫、已为人父,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当日儿臣原本以为婉母妃不过与其她嫔御一般,客套而已。孰料婉母妃对儿臣的关怀与德母妃一般,皆出自真心。若当日儿臣有何等失礼之处,还望婉母妃宽恕。”稚奴念及当日之时,心头亦感慨万端,深深行礼,语气几乎哽咽。

“彼时你不过系一介孩子,我怎会与一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计较。”我啼笑皆非起来,面色总算好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