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了头。也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现在却每天干着搬运工的苦力活，不知道要干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危险什么时候到来。

怎么可能会不抱怨呢？

这大半年以来，我们每天都要为了温饱四处奔波，尽管知道这时代的车轮最终将会驶向何方，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但是谁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会不会被这车轮波及碾压，他怎么可能不……

“你是我选择的人。”我听见楚煜城这样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没有遇见你，那我就不会知道我哥哥的死因，更不会有办法对付尹宗阳。”他长吸了一口气：“那样我一定会更后悔。”

“所以，选择你，我不后悔。”

他的声音坚定又温暖，竟然给我一种海誓山盟的错觉。

我的心霎时间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或许是这话说的太动听，我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确认这番话的真伪。

他的眼神那样坚定，仿佛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时光流逝，只要是我，他一定会这样选择。

我一方面暗暗高兴，可是心里隐隐有一股失落感却又让我无法忽视。

他选择我，是因为我能帮他报仇。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为什么我竟然会有些不满足呢？

有了期望才会有失望，我突然意识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竟然已经对楚煜城有了些超出朋友的期待了。

这样的情感让我突然有些惶恐，身体犹如过电一般，仿佛浑身的肌肉都微微战栗起来。

我喜欢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仔细去回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却发现有有无数个画面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这具身体一开始没有办法适应高强度的掏粪工作的时候，他会帮我捶背捏腿，会细致地在我的伤口上上药。

我被罚扫大街，凛冽寒风中，他也总是站在我身边帮我一起，时不时还会变戏法一样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窝头，或者红薯。

我被拉出去游行的时候，他也总是在我边上不远不近地跟着，大半年以来，有他隔开人群，也帮我挡掉了不少的鞭子。

是这些时候吗？

亦或者是，在更早之前，在这场共感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动心了？

……

意识到这一点，我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我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了。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概是谢谢他的信任之类的，就匆匆将被子蒙住脸，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我睡得十分不安稳，也是，心里有了心思，怎么还能睡得安稳？

第二天一早，我去上工的时候，楚煜城睡得正香，我没有吵醒他，像往常一样去临西街。

他今天有考试，他为这个考试准备了很久，得让他养足精神。

我也是时候整理一下自己的情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