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对车前大灯的苍白灯光映亮颜小晴脸庞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容。

我朝着急救门诊嘶声叫喊——救人，快来救人，医生，医生……

我只能喊出这些个词汇，如果这时有人要求我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很可能会还给他一个颠三倒四、让语文老师眉头大皱的语句。

看到对面再次亮起的车前灯灯光，我脑子被热血一冲，一个箭步冲到斑马线上，向着对面的来车疯狂挥动我的双臂。

我不能再让颜小晴受到伤害。

那辆车的车灯把我的视野照亮得只剩下一片白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因为对方及时绕开，驶入旁边的车道去。

不过这也是徒劳的。

因为在医生赶到现场，确认颜小晴的生命体征后，便宣布了她的死亡。

医护人员将颜小晴抬上担架，往医院大门运过去，而我终于确认了自己之前并不是产生了幻觉——颜小晴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是不是觉得，与其因为患上艾滋活着受罪，不如被车撞死来得干脆爽快？

被抬进医院的不止有颜小晴，还有那个驾驶思域撞飞颜小晴的男司机，他同样受了重伤，满脸鲜血，被送上病床时处于昏迷的状态，而抽血检验的结果，其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已经超过300mg/100ml。

这是刑事案件。

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认定思域驾驶人负事故全部责任，只不过他们跟其他医护人员一样，都误以为我是颜小晴的男朋友，直到我不得不开口澄清，他们才急忙联系颜小晴的家属，也就是她的父母。

在这期间，我给洛明妃打了一通电话，简单讲述了在颜小晴身上发生的事，洛明妃的反应意外的沉着，就连我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静。

当二老到来的时候，我也恢复了一半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只是我的手一片冰凉，全身还有一种被电流麻痹过的战栗感。

不出意外，颜小晴的父母也以为我是她尚未公开的男朋友，鉴于我和颜小晴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医院，二老第一反应就是我把颜小晴肚子搞大了，陪她来医院做检查。

直到我坦白身份，他们才知道自家的乖女儿当上了女主播。

作为事故全程的目击者，我被带去派出所里做笔录，笔录做得差不多了，洛明妃也来到我身后。

有洛明妃在场，我的理智又恢复了一些，我和洛明妃交换了眼神，旋即向警方提到颜小晴和男主播的事——

故意传播艾滋病已构成刑事犯罪，我要让那个男主播为此付出代价！

但这也只是怀疑的阶段，因为目前无法确定男主播是否真的艾滋病患者，而另一方面，颜小晴的手机还在她父母手里。

等颜小晴的父母从医院赶来，警察同志马上将我刚才坦白的事情告知了二老，颜小晴的母亲因为情绪激动几乎晕了过去，而父亲则是瞪着血红的眼睛，在我们和警察同志极力劝说下满脸悲切地交出了颜小晴的手机。

颜父用冰冷沉重的声音问道：“警察同志，能判对方死刑吗？”

“老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案情未定，我们也不好轻易下结论，请相信我们会还您女儿一个公道！”

“好的，我们不接受协商或者和解，谢谢！”

颜小晴的父亲慢慢转身，向我低头哽咽道：“也谢谢你，这么晚还陪着我女儿出来检查……”

我深吸一口气，回道：“别客气，颜叔叔，我只是做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在说出这句话后，我的心在隐隐刺痛着。

我真的有好好履行经纪人的职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