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界以至在内部都知道沐宴辰的身体是强弩之末,现实情况可能比截了肢的季正玄都不如,大家都在暗处等待着一代帝王的陨落,而后再过去分一杯羹。
可那脸上的划痕和地上碎裂的杯盖却正正打了各位看客的脸。
那是以何种速度和力度才能实现的结果?就算是个健康的人也未必能做得到。
季正玄震惊地看着上座上那个已然收敛了怒气,用一张丝帕慢慢擦拭着手指的男人,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这就是传言中那副快要死去的躯壳?
会客厅里静默无声,连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司徒睿走向杜仁,把杜仁请了出去,虽杜仁极其不情愿,但在季正玄默肯的点头下还是愤然离去。
季正玄的眼里带了点恐惧,他从一开始的运筹帷幄、信心满满,想着沐宴辰始终是要对付沐归朝的,而他投靠他总归是多了一份助力,到如今心里已然是满满的悔意,他不该在他面前过多地评论那个女人的。
只见沐宴辰眺望着庄园外,这是他下午时分常做的动作,淡淡道:“确实如此,你知道我对她的重视,所以这凶手我是定要将其碎尸万段的,等过些时候我也会下去陪她,所以,”他垂眸凝视着季正玄,“你能带给我什么样的助力?”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许就是形容季正玄此番心境,心绪可谓是大起大落。
他恭敬地道:“我定为她找到真凶,且我愿誓死效忠于您,绝不背弃!”
杜仁震惊地看向那个已然垂下的头颅,他的玄哥是要加入沐宴辰的阵型?他一开始还以为玄哥过来只做交易,却不想他是要把自己献出去。
“那你在东区所剩的产业呢?”
“都转到您的旗下。”
“呵,”沐宴辰笑了,有些嘲讽,“既然人和产业都给我了,你想要的是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要跟我说你别无所图,这我可不信,人要有软肋,才能被掌控。”
季正玄听到此话便知这趟并不会太顺利,“我已成残废,”他垂下了头掩住了眼里的痛色,“别的不求,只求段路崇一死,只求跟着我的人有地方可去。”
不能像他那般漂泊半生。
沐宴辰只猜到了前半句,后半句也让他有些动容,“想不到你是这般重情重义的人,但你求的是段路崇的死,那沐归朝呢?你不想他也死吗,如若不是他,你也到不了这般田地。”
季正玄也不隐瞒,“沐归朝死不死并非我所愿,我的腿的确是段路崇那帮人弄的,那么我便找他就好,而沐归朝,您始终是要动手的,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所以盛白依或许就是在这样的风波中去世的,沐家内斗的牺牲品。
季正玄本等着沐宴辰的答复,只见沐宴辰忽地站了起来,向司徒睿吩咐了一句,便急匆匆地往门口的方向赶去,步伐之矫健确实不是病入膏肓的人所能拥有的。
难道没了那新研制的药,沐宴辰还能好了?
季正玄眼波闪了闪,便见司徒睿向他走了过来,“那么以后我们便是同事了,希望你别做出背叛主人的事,毕竟你已经背弃一次了。”
季正玄仰头,“那是因为主人先背叛了我。”
司徒睿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又听季正玄问:“如若沐宴辰背叛了你们,你们会如何待他?”
司徒睿垂眸看着他,像是在看一桩笑话,“没有这样的可能。”
季正玄听罢,自嘲地笑了,笑容带了些苦意,他是跟错人了,但或许现在换了也不迟。
司徒睿为季正玄安排了房间,那是对重要员工才有的礼遇,一来是为了监视,二来也为了保护,季正玄这人掌握的秘密很多,毕竟跟了沐归朝有些年头,且曾经是沐归朝身边的人之一,出了这档事,虽东区的产业迅速地换了人,可里面的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再来如今季正玄还活着,沐归朝肯定要斩草除根,不然一直埋着总是个祸患,哪里都比不得沐宴辰的庄园安全。
那天把季正玄抓去本就图了要杀他灭口的念头,谁叫季正玄命大呢,流了一地的血还截了肢居然还活了过来,如今还投靠到沐宴辰的旗下。
外间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口处传来了一把欢快的女声,她欢欣地叫着沐宴辰的名字,而后是絮絮低语,说了什么季正玄无法分辨。
推轮椅的人换了,杜仁还没那个资格长时间在庄园逗留,司徒睿掌着季正玄的轮椅缓缓地推行,好像故意那般缓慢般,季正玄这才疑惑开口。
“外间的女孩是什么人,听着声音还小。”
“不该问的你就别问。”司徒睿尽量放缓脚步。
“你是故意推得这般慢吗?不能让我瞧见?”
司徒睿的沉默印证了季正玄的话,他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画面,那个在后街慢悠悠走到他的面前,仰起那张清冷绝美的容颜,不卑不亢地凝望着他的女孩,因为她长得太像盛白依,以至于因为愧疚,他鬼使神差地没对沐归朝提及。
是她吗?
他们才出会客厅,便见沈昭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她的眼神疑惑,目之所及是季正玄那狼狈的模样,眼里闪过震惊却毫无惧怕,她似乎见惯了这些。
只见沐宴辰从沈昭的身后赶来,睨着司徒睿的狭长凤眸里一片寒霜,司徒睿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把事情给搞砸了,让沈昭遇上了季正玄!
沈昭因为之前瞒着沐宴辰去鹭湖雅景的事有些愧疚,今天便想着下课后迅速回家,可回家的路上便看见了一路沿着公路走着的杜仁,她让司机停了车,从窗户那儿探出脑袋。
“杜仁,”她向他叫道。
杜仁转过头来便看见了沈昭,“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