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着余莺儿,脸上有不易察觉的恳求之色。
余莺儿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她旁听了这么久终于开口了:“一个高明的局。假意帮助眉姐姐的江诚突然说谎,喝助孕药时眉姐姐原本的太医却突然告假回乡,紧接着温太医立马被指派去护国公家诊治,无人可用之际,恰巧碰上同乡新上任的太医。”
“新指的宫女茯苓,做得一手的好酸梅汤,间接导致眉姐姐嗜酸不已,更加印证有孕事实,她私下偷走了那张助孕的方子,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认假孕罪名,更是一早安插好的棋子。”
“如此算计,姐姐认为谁是幕后黑手呢?”
甄嬛与她对视几秒,沉思后开口:“华妃。”
余莺儿摇了摇头,却有别的看法,她道:“不止。”
不止?甄嬛面色一寒。
“人心隔肚皮,若只凭表面便断定谁是幕后黑手,那天底下尽是冤案了。我们不需要想那么多,多思反倒多扰,最直接的法子就是看谁是这件事的得利者,这样高明的算计可见费了不少心思,谁都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必然是对那人有极大的好处。”
“眉姐姐论宠爱虽不及你,但她的家世却高,父亲是有兵权实权的济州协领,她最让人忌惮的就是刚入宫便可以学习协理六宫,这是皇上最看重她的证明,也是有人最不能忍受的,分权。”
甄嬛思考了这番话后,略迟疑道:“皇后?”
余莺儿点点头,“华妃分权已久,仗着年家赫赫军功,威势在宫中已然隐隐凌驾皇后,而如今眉姐姐作为一个新人便能得此殊荣,假以时日未必不是下一个华妃,而原本只属于皇后的权力,却要生生均成三份,眉姐姐年轻体健以后自然有所生养,若是皇子,地位稳固之下,三人相争面对她的将会是被架空。”
余莺儿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道:“当然,皇后素日里悉心教导眉姐姐,或许也是想让她和华妃抗衡,坐山观虎斗,两败俱伤之下她坐收渔翁之利,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时机不对, 这一计便不会是皇后。”
“但到底是忌惮眉姐姐分权还是有意培养眉姐姐,那便不得而知了。我只是觉得若是第一种,皇后也未尝不会下手。”
甄嬛一时不言,也考虑起这个可能性,她心头倏地掠过一些画面———
茯苓曾多次前往桃花坞,是眉姐姐让她去送酸梅汤,但有一次她去向皇后请安,刚踏进宫门,便见到茯苓侧身与剪秋在不远处偷偷说着什么,茯苓转头见她神色似乎有一瞬的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并未怀疑什么,毕竟茯苓常去桃花坞,一来二去与剪秋熟悉起来也是情理之中,或许是有些宫人之间的话要说呢?
而今日,皇后为何要突然要以眉姐姐胎象稳固之名兴师动众的召集众人一同前往闲月阁呢?温常在也是有孕之身,且快要临盆根本不宜走动,若说恭喜祝贺小聚一番也应在绛妃轩才是。
绛妃轩不去,庆典的殿宇不去,怎么就偏偏在闲月阁,又正好碰上了茯苓揭秘,茯苓那明明是看准了时机跑出来故意撞上皇帝一行人,才将事情生生揭露在所有人面前,让所有人来见证眉姐姐的“不堪”。
甄嬛一时疑心重重,闲月阁中曹贵人未免太活了些,华妃又素来看她们不顺眼。她当下直觉便认为华妃十分可疑,但眼下看来皇后也未必置身事外。
见她眼神几经变化,余莺儿便又顺势分析:“华妃与沈姐姐不睦已久,但说到底也是逞些口舌之快,最严重也是寻几个机会暗暗蹉磨一下,倒并未真的如何要害沈姐姐,她同皇后一样因为分权或者还有分宠有害人的理由,但实难分辩到底是谁做的,恐怕还要找到刘畚,让刘畚吐出实话来。”
“还有江诚是谁的人也不得而知,听你的意思江诚在皇上面前将自个摘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嫌疑,已没办法从他下手。眉姐姐打听到的江诚底细如果为真,那么他就不会为华妃所用,皇后的嫌疑更大。如果是假,那么就更有可能是华妃所为,她们原本就是沆瀣一气,故意放出假消息,引得眉姐姐上当。”
甄嬛听完后眼神一顿,她斟酌着说:“太医院的院判章弥,我听温太医说过是一直伺候景仁宫的,他是太医院之首,可以说太医院大半人在他掌握之中———”
“而华妃,她似乎对太医院涉足不多,只是几乎把持着内务府的所有事务。”
脑子一片纷杂,思绪像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乱得解不清,甄嬛拨开那些无关紧要的,找到最好最适合的解法,她深深呼出口气,“茯苓已被杀,皇上命人活捉刘畚,幕后黑手极有可能会杀人灭口,要尽快找到刘畚,让他吐出真话来才能还眉姐姐清白,我会让父亲和眉姐姐在京中的外祖加派人手务必尽快找到他。”
“眼下我不敢求情,她们一个个巴不得我也受牵连倒下,方才殿中齐妃蠢蠢欲动就想拉我下水,若我也失宠谁来庇护眉姐姐,失去了地位和宠爱,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对姐姐!想想就害怕,眉姐姐那么傲气的一个人,我真怕她想不开。”甄嬛垂眸想着办法,姣好的面上浮有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