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摇了摇头,“阁下自行离去便可,以你的本事,在下即便要阻拦又有何用?不过在下还是要稍稍提醒一下李少侠,今日你虽出了风头,可你毕竟杀了我风吟谷的人,谷中长老只怕未必会善罢甘休。李少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想想。”说到最后,竟隐隐有几分威胁之意。
李文绝脚步一顿,扭过头去,眼中杀机毕露。“自古祸不及妻儿。江湖事,江湖了。出了江湖,诸事皆了。李某今日不过是了却当年的一桩恩怨,与风吟谷诸位无关。还请公子将此话带与谷主与长老。”
凌霜收起笑容,朝李文绝躬身拱了拱手,正色道:“在下必将此话告知于长老。”
过了片刻,他始终未听得身前有动静。抬头看去,却见李文绝早已没了踪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凌霜直起身,眼中逐渐露出几许忧虑之色。张浪虽然死了,但善后事宜还需处置。大长老素来睚眦必报,此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适才他对李文绝说的那番话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提醒。若是大长老真欲牵连到他妻儿,恐怕……
凌霜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李文绝就已经是他风吟谷惹不起的主,若是再加上他的那位妻子……
唉,自己这回反倒是骑虎难下,有苦难言了。看来这口锅还得换个人来背了。
…………
“啊嚏!”有朋客栈内,穆云昭正拿着勺子给裴淮瞻喂药,忽然鼻子没来由的一酸,连忙朝一旁打了个喷嚏。
裴淮瞻左肩上的箭头已经被取出来了,所幸箭上未曾涂毒,伤口虽深但未中要害,休息百日便可痊愈。
“云昭,适才给我疗伤的那位大叔是何人啊。一张脸沉的得像我欠他半吊子钱似的。”裴淮瞻此时正坐在床上,由穆云昭给他喂药。他的左肩用白色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乍一看颇有些滑稽。
穆云昭听他这么一说,朝他做了个鬼脸“那是我二哥。你可别叫他大叔,我还不想认你这个侄儿。”
裴淮瞻“啊”的一声惊叫,刚要直起身子便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穆云昭连忙放下手中药碗,起身扶着他重新躺好。然后嗔怪道:“我不就是说不想认你这个侄儿嘛,你怎么这么激动。”
裴淮瞻顾不得和她斗嘴,而是一脸的惊讶道:“你说他是你二哥?他……差不多三十多了吧?”
“今年三十七了吧。”穆云昭仔细的想了想,又道:“我在家中辈分本来就挺大的。甚至有几个像你这么大年纪的,见到我还得客客气气的喊我一声‘七姑姑’呢。”
“那你二哥为何会出现在此?莫非他是来寻你回去的?”
穆云昭叹了口气,面带愁容。“算是吧。我离家时只留了一封书信,并未跟家里人讲。二哥素来喜静,不喜奔波劳碌,此番连他都出来寻我了,看样子家里人确实是为我担心坏了。”
“这样啊。”裴淮瞻忽然心里一阵失落。穆云昭的意思很明显,差不多此间事了她便要跟她那位二哥回常州了。只是二人就此一别,下次再见却不知何年何月。
他与穆云昭相识时间并不算太长,但这些时日相濡以沫,情意相投,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心中逐渐生起。此时他忽然想开口挽留,可刚一开口,到嘴的话却又咽回了肚子里。千言万语,却只变成心中的一声叹息。
穆云昭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俏丽的脸蛋微微泛红。她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裴淮瞻被她忽然主动开口一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是这次却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他绞尽脑汁,最后竟鬼使神差的说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砰!”药碗被穆云昭重重的顿在一旁的桌子上,剩下的半碗药一下子溢了出来。
裴淮瞻见穆云昭忽然站起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七姑娘直接气的拂袖便走,走之前顺便将门狠狠地一甩,又听“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毫无任何征兆。裴淮瞻呆立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