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闯与他钟家也仅仅是合作关系。他死便死了,可别把自己牵扯其中。虽说他是知府府上公子不假,但此事一旦与自己沾上丁点的关系,对他老爹的升迁之路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若说害死文闯的人是谁,属下倒是觉得有一种可能。”
钟育闻言眼睛一亮,急忙道:“你且说说。”
刘大同迟疑的看了眼身后的一众丫鬟,嘴唇嗫嚅了几下。
钟育心领神会,朝那帮丫鬟们袖子一扬。“你们暂且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入内。”
丫鬟们得到吩咐,纷纷应了一声,各自退下了。
那个名叫“玉竹”的丫鬟倒并未动身,而是楚楚可怜的看向文闯,似乎在询问自己难道也要退出去吗。
文闯此时心情烦躁,见她这么没眼力见,心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朝屋外努了努嘴,朝玉竹递了个眼色。玉竹无奈之下,这才也出了房间。
“说吧,搞得神神秘秘的,到底会是什么人。”钟育边说边从床榻旁的茶盘上端过一盏茶,斯斯文文的抿了一口。
见所有人都走后,大同这才稍稍走到钟育跟前,弯腰低声道:“公子莫非忘了,文闯昨日是为何来见公子的。”
刘大同并未将话挑明,点到为止便可。
钟育端起茶盏的手瞬间僵住了。他僵硬的茶盏放回了茶盘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坏了坏了,我倒忘了这事。莫非那姓李的上门寻仇来了。”
刘大同见钟育脸色不太好,于是赶忙安慰道:“公子不必惊慌。那姓李的或许并没有要对公子动手的意思。”
“怎么说?”
刘大同解释道:“其一。广平县郊外的劫杀乃是文闯一力操办,公子从头到尾并未参与其中。公子最多也仅仅只是随意的提了一嘴罢了。即便那帮人临死前讨饶并告知幕后之人,那也是寻到文闯的头上,与公子无关。”
钟育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抬了抬头道:“继续说。”
“其二。退一万步而言,即便他已猜出文闯是受人指使,可公子背后可是有钟家撑腰。他只是一个外乡人,能有多大本事与之抗衡。杀一个文闯充其量只是给公子提个醒,然则他本人并不敢对公子怎么样。即便他武功再高,可公子乃至整个钟家是何等地位,他区区一介草民能耐几何?至于其三嘛……”
未等刘大同开口,钟育抢先道:“其三,我那位乔叔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李文绝既在广平县出现,而我若是在他的管辖区内出了事,无论那人下手成与不成,父亲怪罪下来乔叔父可吃不了兜着走。乔叔素来爱惜羽毛,眼皮子里揉不得沙子。势必会将整个广平县彻底封禁彻查。到那时他与他一众家眷能逃到哪去?投鼠忌器之下,他总归要掂量掂量。说白了,他不敢!”
刘大同面色有些古怪。想开口提醒一下,可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虽说钟育说的大差不差,可这“投鼠忌器”一词在他口中说出来,总感觉像是自己骂自己似的。
“更何况,文闯究竟是李文绝所杀,还是真的因突发恶疾而丧命,尚未可知。你我在此难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刘大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留了个心眼。他适才一番话看似说的滴水不漏,实则也是漏洞百出。左右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安慰公子罢了。
文闯之事已让他心生警惕,看来日后公子出行以及就寝,务必要加派人手才是。
“对了,有阵子未曾过问渔樵村的那小贱人了。当初吩咐他们将那位小贱人带回钟家之事。如今时隔多日,可曾办妥?”
刘大同说道:“自然是办妥了。算算日程,小姐他们差不多也快到灵州城了。只是……有件事还未跟公子禀告。”
“哦?难得见你吞吞吐吐的样子。莫非又是什么糟心事?”
“公子有所不知,小姐性子刚烈,宁死不肯回去。他们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只是那奶娘……那奶娘拼命护着小姐,一名奴才下手没个轻重,推推搡搡间将奶娘给推到在地,结果好巧不巧的后脑勺撞在了桌角上,人便这么没了。”
钟育听完,长长的舒了口气,指着刘大同笑骂道:“我当什么事呢。不过一老奴,死便死了。即便不死,一同带回去后也留她不得。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刘大同诧异的暗暗看了眼钟育,见他对奶娘之死说的轻描淡写,眼中波澜不惊,就好像是谈论天气般。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钟荣如是,奶娘如是。甚至相处十余年的“妹妹”亦如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自己追随于他,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