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没有放过抓住我破绽的机会,我对此倒并不在意:“难得,楚施主竟然没有问小僧的消息来源,如此熟悉极乐散的小僧在旁人眼里,恐怕是头一个嫌疑人呢。”
楚赦之点出我的秘密消息渠道也并不是为了挑衅,若他真的怀疑,只会隐而不说,这样直白的点出来,只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我有自己的秘密,但会尊重。
“我不会怀疑自己的朋友。”楚赦之道:“不过还是要多嘴再确认一下,九谏应该也把我当作朋友了吧?”
我微微挑眉:“如果我说没有呢?”
楚赦之支着下巴想了一下:“如果没有的话,你不会与我说上面那番话。”
不对——我在心里回答。我分析赵靖柔的想法时是有几分真实的怒气的,对一个单纯同行的人来说,我的怒气并不在他应该承受的范围内。我的想法是,如果他对我的话表现出了不愉,我便只拿他当需要合作的队友,但楚赦之究竟是没有让我失望的。
“施主说是,那便是了。”我背过身:“再不走,小郡王那边恐怕撑不住了。”
多年没见师父,卫明玦还是有些讪讪的:“这些年,师父和瑞麟兄身体都还好吗?”
“都好,三丫头在外面也多亏你照顾了。”镇北侯喟叹一声:“自她母亲死后,她就一直是那个鬼脾气,几年都不回家一次,也不乐意报信,幸好中间有个你时不时的传个书过来,不然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死后怎么有脸去见她母亲呢?”
提到赵靖柔,卫明玦沉默了一下:“我好几个月没回上京了,消息也不灵通,难道和亲那事儿是真的?”
镇北侯眉头紧锁:“还没有下明旨赐婚,但册封县主时的礼单......此事基本上是差不离了。”
卫明玦重重地一拍桌子:“我就是看不惯那些软骨头!要战便战,怕那群蛮子不成?师父,不如趁着还没有明旨,我现在就快马加鞭,进宫去求皇叔!”
“你有这份心意,为师已经满足了。”镇北侯将手覆在卫明玦拍红的手掌上:“你父亲和公主不让你入朝堂是对的,你这个性子......唉,风水轮流转,今日铡刀下躺着的是洛书赟,明日砍得又会是谁的头呢?”
卫明玦心下怅惘,皇叔待他向来是慈眉善目,温和更胜几位皇子。但他生于皇家,又如何不懂下面暗潮涌动的算计。如今的皇恩是他自弃父亲留下的兵权换来的,和亲是兵国大事,他若贸然插手,且不说有没有用,他在皇叔心中的印象便会先行崩塌,他当纨绔多年,一身荣耀皆系于皇恩,若没了这份信任,他和母亲都会寸步难行。
“对不起,师父,我帮不了您。”卫明玦沮丧道:“说实话,这几年皇叔的心思越发难测,我最近一次回上京时,老三还得意洋洋地拿他那几幅破画炫耀,没想到皇叔竟真的将他......”
“俪皇后和六皇子的事一直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为师从十九岁就跟着皇上,知道他没做上那个位置时过的多难,俪皇后是他最爱的人,皇上以为自己能护住她,可他能废了一个郭皇后,却废不了前朝后宫所有有野心的人。如果一个人的出现会断绝所有人的希望,那么所有人都会尽全力地去杀他。”镇北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当年的俪皇后如此,如今流落在外的六皇子同样如此。”
卫明玦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与镇北侯相交的那只手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冰冷起来,镇北侯的言外之意......难道......即便如此,他依旧对从小教他武功的师父抱有一丝期待:“应该不会吧,师父?就算皇叔真的喜欢六皇子想立他为太子,可他已经十二年没有出现了,大家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长成了什么样子,朝臣和宗亲都不会同意的。”
师父对他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已经选好了站队?
“但为师怀疑,在六皇子消失的这些年里,陛下并没有放弃对他的培养。”镇北侯狭长的双眼闪过一抹令卫明玦浑身冰冷的精光:“帝王不讲道理的偏爱,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的。”
卫明玦的声音是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颤抖,他缓慢却又坚定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师父,我不明白,您今天跟我说这些话,是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