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别……浪费丹药了,娘怕是不行了,你快走吧……”
妇人怜爱无比地望着她摇摇头,凌汐心中一凉,母亲生机已失,恐怕回天无术了,不由眼圈一红,悲鸣一声,忽然跳起来,一把从树丛中拖出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
“畜生,你卖女杀妻,怎配活在这世上。”
凌汐怒斥着举剑便准备结果了他,冷不防却被母亲挣扎着拉住了裤脚:“汐儿,他再不是人,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可以杀他……”
望着母亲疼惜的目光,凌汐悲愤欲绝,手一偏,一剑斩下他的右臂,看也不看地抱起母亲,转身朝深山中飞奔而去。
也不知道她狂奔了多久,直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才停了下来,抱着奄奄一息的母亲,默默流泪。
“汐儿,别哭了,以后……娘不在你身边,要保重自己,也别想着报仇,好好地过日子吧。”
杜云娘还不知道女儿筋脉尽废,否则会更加心疼,恋恋不舍地抬手抚摸着凌汐的脸,良久,才费力地从胸前扯出一条用红绳穿着的水滴形项链递给她。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传女不传男,本来打算等你出阁再交给你的,现在……”
感觉到体内的生机在迅速地流逝,杜云娘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无限眷恋地望着凌汐:“戴着它,就当娘还陪在你身边吧。”
望着母亲缓缓垂下的头,凌汐心痛如割,前世的她是个孤儿,从没有享受过亲情滋味,莫名其妙地穿越至这个修真世界,刚刚感受到一点温情,却又被生生破灭,再次变得孑然一身,这叫她如何不恨。
原来的凌汐是个单一水灵根的天才,从小被月剑门门主看中,带上山修行,短短三年时间,便已经是练气十层,更是在门派大比中力压群芳夺冠,取得了进入一流宗派玄道宗内门的资格。
如此似锦前程,却被一只突然闯入后山的四级妖兽毒火鸦碎灭,虽然凌汐的穿越让她重新活了过来,却终究瘸了一条腿。恰逢一向疼爱她的师傅冲击元婴闭了死关,那些以前嫉妒她的师姐妹,都趁机百般欺负折磨。
而前世的凌汐却是个缉毒特警,在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被搭档兼男友出卖,死在了他的枪下。性格倔强孤傲的她,可不是原来那个天真无邪的凌汐,这件事情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
月剑门后山都是些低级妖兽,专门留给弟子练手的,何况毒火鸦都是群居,很少有单独行动的,而且还那么凑巧遇上落单的凌汐,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好不好。
闭着眼睛一扒拉,凌汐就明白了,肯定是和原身最要好的三师姐秦殷干的,因为是秦殷邀约她去后山一叙的,只有她最清楚凌汐的行踪,而且她也正好是门派大比的第二名,原身出了事,她便是直接的受益者。
秦殷出身于附近的一个小型修真家族,同族在月剑门修仙的,还有好几人,那些带头欺负凌汐的,也正是她们。
代理门派事务的大师姐吴蓝雍,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老好人,根本保护不了她,长此下去,性命必然堪忧。
所以凌汐才毅然决定下山,长生不长生的,对两世为人的她来说,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回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感受到杜云娘暖如朝阳的母爱,让她很满足。
可惜凌汐还有个人渣老爹,每日好吃懒做,喝酒赌钱不说,还经常殴打善良柔弱的杜云娘。凌汐回来以后,不屑他的所作所为,干脆带着杜云娘离开了家,搬到另外一个村子居住去了。
母女俩因此过了一段虽然清贫却无比温馨的日子,没想到老天不长眼,那个禽兽爹爹居然悄悄将她卖了。赤冥真人是山外黑水镇的散修,不过才金丹初期的修为,却修练一种采阴补阳的邪功,听说凌汐居然是至纯至阴的单一水灵根,绝佳的炉鼎材料,大喜过望。
不过又听说她只是练气十层的修为,还瘸了一条腿,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派了两个练气十二层的弟子来,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却失算了。
凌汐搂着身体渐渐冰冷的母亲,呆呆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体内的筋脉开始紊乱起来,元气如落潮的流水般飞速流失,身体仿佛凌迟般疼不欲生。
心里立时便知道,自己逆转筋脉的代价发作了,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废得不能再废的废人。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只要能脱离做炉鼎的命运,就是再来十次她也还是这般选择。
趁着还有一点力气,凌汐用手中的剑就地挖了个大坑,将杜云娘埋葬在此处,上面并没有堆土,压得平平的,还捧了些落叶来装饰。她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母亲,这个世界上,只要自己还记得她就好了。
做完了这些,凌汐又给母亲叩了几个头,便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艰难地继续向山里走去。这里并不安全,一旦赤冥真人发现弟子被杀,肯定会找过来的。哪怕是被野兽吃掉,她也不想落入那个贼人手中。
可身上的元气很快就流逝一空,没有了修为支撑,伤痕累累的凌汐再也坚持不下去,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山崖下。
胸口一处伤口崩裂,汩汩的鲜血浸染了那颗水滴形吊牌,原本透明如水晶的颜色,慢慢变成了血红,发出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