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春风从廊下吹过,吹起了枝头,带来了嫩绿色的新芽。暖阳初至,洒下的点点星光折射出了六姑娘娴静的影子。
“六妹妹。”偏偏她耳边传来的那道阴冷的声音,扰乱了这份午后的悠闲,“又在给我绣荷包呢?”
二姑娘在绣荷包的几个字上,咬的特别重。
明显还在记恨听雪从她这里偷走的荷包,毁了她的脸的事。
六姑娘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嗯。”
二姑娘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我是来给你送衣服的,”她看着穿着寡淡的六姑娘,秀气的眉毛紧紧皱起,“你穿成这样去赴宴,人家会觉得晦气的。也是,你找了个那样的夫君,任凭谁都会觉得你太晦气了。”
二姑娘幸灾乐祸。
六姑娘抬眼,带着冷意的目光落在了莲花手里捧着的那件绯红色的衣裳上。
五姨娘是妾,一辈子都只能穿偏红色。
她是庶出的姑娘,若是夫家看重,出嫁的时候大约也是能穿红色的。若不然,一辈子都要避开嫡出姑娘的大红,穿偏红色的衣服。
她不仅在羞辱姨娘,也在羞辱她。
二姑娘笑眯眯地看着她。
六姑娘捏着荷包的手,骤然用力。遗落在荷包上的针,忽然扎进了掌心,疼的她皱了下眉:“多谢二姐姐。”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二姑娘顿时觉得无趣儿:“说起来,你还真的谢谢我。要不是我,你这辈子怎么可能走得出去谢家?”
六姑娘用力地攥紧了手里的荷包,遗留在上面的绣花针,没入了掌心。掌心传来的痛感,让她愤怒的情绪压下去,回归平静:
“是要好好谢谢二姐姐的。”
她起身,郑重地给她行了个大礼。
二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甩了下袖子,气呼呼地离开了。
“姑娘,”听雨掰开了她的手,把那根针拽了出来。又给她的伤口上了点药,“您生气,又何苦糟践自己!”
二姑娘上门来就是给姑娘添堵的,姑娘又何必当真!
六姑娘如水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冷意,“无妨。”
“姑娘,”她的语气中有几分焦急,“就算是您不顾及自己个儿,那也得想着十一公子才是!要是十一公子知道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里指不定会怎么难过呢!”
提到十一,六姑娘眉宇间的冷色淡去了几分:“以后,我避开她便是了。”
听雨给她递了杯茶,“姑娘您得想想办法,总不能被二姑娘压着。”
她心里替六姑娘愤愤不平。
二姑娘是府上的姑娘,六姑娘也是府上的主子。
难不成就是因为二姑娘是嫡,六姑娘是庶女,所以就要低二姑娘一头吗?
六姑娘眸色一沉,“咱们这次去九王府,要借机攀上永安郡主才行。”
只要入了贵人的眼,那她就是有利用价值。有利用价值,旁人就不敢轻视半分。
听雨点了点头:“那您打算怎么办?”
“你去让板凳出去打听打听永安郡主,”六姑娘轻声吩咐,“别让人发现了。”
“是。”听雨的目光又落在了二姑娘送来的衣服上:“姑娘,这衣服?”
六姑娘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姨娘给我做的那件春装找出来,我穿那件去。”
“是。”
听雨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
翌日一早。
六姑娘早早地去了太太的正院,一脸恭顺地听太太的说话:
“你是第一次出门,要多听少言。做什么事情,都莫要失了谢家的规矩。”
“是。”
她似是不放心,又指了指身边的青禾:
“让她跟你一起去。”
六姑娘神色平平:“是。”
太太很满意地笑了笑。
大约过了一盏茶,谢府的马车平平稳稳地停在了九王府的门口。
听雨借着扶六去娘进王府的空挡,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姑娘,板凳说,永安郡主十分尊重九王妃。”
六姑娘点了下头,提起裙摆,小心地迈上了台阶。
六姑娘跟着九王府的下人,走过长长的鹅卵石浦城的青石小路,穿过郁郁葱葱四季常青的花草树木。甬路的尽头,是一处建在水上的小亭子。已经来了的贵女,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各处说话。六姑娘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听她们说话,偶尔吃几口糕点:
“你们听说了吗,漼家那个倒霉的,要娶谢氏的一个庶女了!”
“什么?”
“怎么可能!”
“这谢家也是疯了,竟然用一个庶女去换谢家的前途!”
“庶女怎么了,庶女也是谢氏正儿八经的长房出身!”
“哼,以后漼家的那些人要看一个庶女的脸色,想想都替她们感到丢人!”
站在六姑娘身后的青禾,看她一直没有和人说话的打算,俯身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姑娘与这些世家贵女的年岁差不多,小姑娘们聚在一处,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还以为是姑娘脸皮薄,不要意思开口:“若是您觉得不好意思,奴婢可以帮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