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么一打扮,到是让人眼前一亮。好似春日枝头还未盛开的花骨朵,朝气蓬勃。
六姑娘今日心情好,觉得青禾从小厨房端来的残羹冷炙,也不那么碍眼了:“我记得姨娘之前给我了做了许多衣裳,你去找出来。”
“是,”听雨欢欢喜喜地跑去了内室。
寅时末。
福安堂。
“姑娘,今日不是初一,咱们去老太太那儿,老太太会不高兴的。”
老太太常年礼佛,一直居于后宅偏僻的福安堂。
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府上的众位女眷才会来给老太太请安。
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会不高兴的。
“姨娘的头七,快要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若便是听雨仔细听,怕是都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听雨一怔。
姨娘都已经去了七日了啊。
人活着时,总觉得姨娘懦弱胆小,遇到事情只会说让人丧气的话。
人死之后,想的,念着的,竟然都是拿些曾经微不足道的好。
尤其是姨娘和姑娘的感情,有那么好。姨娘忽然离开,姑娘表面什么也不说,但心里肯定叶很难过的。
六姑娘来时,老太太吃过早膳,正在外间念佛。忽然听到下人来禀,“六姑娘来了。”
老太太神色淡淡的,“去请进来吧。”
六姑娘朝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老太太安好。”
老太太看了眼她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你今日这么有空过来了?”
“我绣了一段经文,特意拿给老太太,供奉在佛前的。”六姑娘把绣了经文的锦缎,递到了老太太的跟前儿。
老太太细细地看了看了一遍。
针脚细密,线条明快,一眼看去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虔诚。
“你有心了。”老太太将锦缎放在了佛珠的下面,念了一句佛号。
六姑娘又在老太天这里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伺候老太太的连嬷嬷,把茶地到了老太太的跟前,“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了茶,随口问了一句:“你说,她为什么来我这儿?”
连嬷嬷敛眉低垂:“奴婢是觉得,五姨娘没了之后,六姑娘在府上无依无靠。六姑娘来示好,大约是想要让您做她的靠山。”
“你这么说,也对。”
老太太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了,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转了几下。
“你说她,当日五姨娘身死时不来找我。十一被逼走时不来找我,反而如今定下了和清河漼氏的婚事,事事都已经平稳了,她才来寻我。你说她来寻我做靠山,不对。”
连嬷嬷面露困惑之色,“那她是来做什么的?”
不是寻求老太太的庇护,那六姑娘这番示好,她图什么呢?
老太太的手,在金锻上摩挲了几下,眸色深深浅浅,“她是来和我要人情来了?”
“人情?什么人情?”
“多年前,五姨娘曾经帮过我一个忙。”
“五姨娘帮您,那是心甘情愿。凭什么她来找您要人情?”
“可她,就是来要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来找我要的。”
想起多年前的往事,老太太沉寂的眼中,满是肃杀之意。
“那您要帮六姑娘吗?”连嬷嬷在老太太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奴婢瞧着,六姑娘有自己的盘算。”
彼时,福安堂内绕金枝的香炉内,点燃的檀香散发着袅袅青烟。青色烟雾缭绕间,隐约传出了老太太一声时有时无地喟叹:“……总是要还的……。”
六姑娘到正院时,太太正在吃早膳。
六姑娘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各种各种精致的吃食,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她艰难地把目光从太太的桌子上移开,恭恭敬敬地给太太行了礼,“母亲。”
太太并未让她立刻起身,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饭。
接过了青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唇角:“六姑娘,你可知错?”
六姑娘眸色深沉,“女儿不知。”
“不知?”
太太冷笑,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
太太把那些她与外人来往的书信,以及她放起来的那块帕子,全都扔到了她的脚边:
“六姑娘你私自和外男往来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将你的帕子赠予他人!若是漼氏知晓了,你觉得你还能留得住这门婚事吗!你一人的名声受损不要紧,不要连累谢家的百年清誉!”
“你说你不知!”
“那这些都是从身边人的身上搜出来的,你说你不知!谢六,你在糊弄鬼呢!”
这帕子明明是青禾和人往来的定情信物,何时变成她的了?
那些肉麻的书信,她也从未写过。
但为何……
柳姑娘起初不明白,直到看到青禾被人绑进来,六姑娘瞬间就明白了。
太太想要她听话,为她所用。
六姑娘捏着的纸张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腹变得青白,
幽深的眸子深处,汹涌着的风暴,在对上太太眼睛的那一瞬间,尽数归于平静:“母亲,这事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