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那帮人是绝对不肯轻易放手的,当年爷爷困难,这帮人趁虚而入,现在捏着这只下金蛋的母鸡,更吃准了她白金会对公司呕心沥血,那当然是不可能让利的。
让人把吃进肚里去的钱吐出来,那是比剐肉都让他难受。
她自己威望是有,也连签了好几个战略大单,但关键的问题是,公司有不少生产性资产,现在业绩也可以,这些资产的估价就高。
还有那几个轻时尚品牌的价值都不低。
所以直接另起炉灶也不现实,只能想办法自己另做一个来对冲,增加自己手里的筹码才行。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上桌掰手腕,谁力气大谁赢。
这次季帆云来江海市开演唱会,她的经纪团队先过来,所以这个下午白金得先带着助理给天后的经纪人接风洗尘,好拉近关系。
李春媛还是稳妥,一顿饭安排得令人满意。
傍晚时分,白金和李春媛把客人送进了酒店客房电梯,两个人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朝地面停车场走去。
李春媛一边走,一边捶自己的肩颈,一边说,“这一下午,累炸了,又是接人,又是做洽谈纪要,又是忙里忙外安排晚饭的,真想把这高跟鞋扔了。”
白金笑哈哈,“你倒是扔了啊,又想美,又嫌高跟鞋累。”
李春媛这才在秋夜窸窸窣窣的虫鸣之中听见白总脚下的哒哒声,“哎,不扔,这鞋可贵了。”
白金半低着头挑着嘴角微笑,没有说话,应该是在想和季帆云的那顿饭。
李春媛因而问道,“酒店杨师傅那边,什么时候约?”
“季帆云还要过一阵才来,”白金说,“就这几天吧,周末也可以。”
李春媛问,“如果那个杨师傅搞不定,或者他不愿意做怎么办?”
白金一时没说话,两个人只是哒哒地在酒店的石板路上走着,周围只点缀着几盏矮小而昏暗的庭院灯,显得很寂静。
片刻之后她才开口,“事在人为。天后的代言,多少公司盯着呢,至少咱们有机会。”
李春媛笑了,“我发现白总和董事会那帮人还是有共同点。”
“那是当然。”白金也笑道,“咬上肉就不撒口,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
李春媛撇撇嘴,替她不平,“你赚的钱又没进你荷包。”
在昏暗的庭院灯下,李春媛发现白总忽然笑得像个孩子,“但是计入公司盈余公积了呀。”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式儿的老板,”李春媛也笑道,“合着你的爱好就是赚钱是吧?”
“那是当然,”白金说,“画画、美食、赚钱,生平三大爱好!”
“那没见你花多少。”
“可以了,”白金说,“我在别人眼里,都是生在罗马的人了,还想怎么样?”
她又没说话了,两人很快走到她的车边上。
刚才陪客的时候白金又喝了些酒,于是又只能是李助理开车。
两人坐上车,白金就把手套箱里塑料袋子装的平底布鞋递给她。
“我自己带得有。”李助理笑着从自己的挎包里也摸出来一双开车专用的布鞋,很快换上。
“嗯,习惯不错。”
车很快进了地库,这天倒是早,炒饭弟的车位上空空如也,还没有回来。
白金和李春媛道别之后一个人回家。
简单洗漱之后,只开了起居室一盏落地灯。
光线不亮,屋里的氛围,像点着烛台似的昏暗与静谧。
白金靠在灯边的躺椅上,平静、放松而孤独。
她什么都没有做,望着天花板回想着晚饭时酱油滚豆腐的滋味。
软滑、平淡、咸鲜、清香。
没有什么复杂的调味和复杂的烹饪,也不像开水白菜那样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机巧众多、于不起眼处极尽奢华之能事。
酱油豆腐实在是没有什么心眼的一道菜。
上好的黄豆磨成豆浆,用石膏点成嫩豆腐,去皮切成小方块,用清水煮熟,淋上清淡些的酱油,洒上葱就好了。
那是岁月里的平和味道,如果是在冬天,温热的豆腐蘸上一点酱油,顺着食道滑到肚子里去,热气氤氲的白汤,则能驱散严冬的寒意。
爷爷说做人应该活得自在些。
像酱油豆腐那样?简单,平淡,带着一点点滋味,就算是自在吗?
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清楚,竟然在舒适的温度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