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娉婷回到屋里。

这一片的老房子外墙都装修过，为了吸引游客，公家出的钱。

不过内里则都是很旧的。

这里的房子是很多人的祖产，但很多人并没有什么钱，远不及住核心区CBD高级大平层里的精英们。

禾云家上二楼那个木楼梯很窄，走上去吱吱呀呀的。

楼梯走完就是一扇窗，窗下就是一个燃气灶台，没有吸油烟机，以前只有一个换气扇。

后来因为耗子蚊虫太多，就换成了带防虫网的换气扇，就好了很多。

牟娉婷感到一股热气带着阵阵米香，空气中还有一股刚刚弥散出来的有些刺鼻的香辣味，还有点火爆大蒜的气息。

她自己的酱爆香出来的味道，她可太熟悉了。

显然是弘哥儿刚刚替她炒的。

心里一下就变得温软了许多，心想，这个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倒是细心。

爷爷说了今天不回来，弘哥儿房间里亮着灯，应该是在看书。

小婷想去看看他，但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那白皙少年从房间里出来，柔和的目光看着她，“我给你炒了辣椒。”

“闻出来了，”小婷走过去抱了抱他，摸了摸他的白净脸庞，“还是算着时间炒的。”

弘哥儿走到灶台前把蒸好的米给她盛了一碗，竹罩子揭开，一盘火爆的青椒红椒炒干辣椒还冒着热气。

他退了两步，空气里都是辣味，然后对小婷说，“没你炒的好。”

小婷莞尔，“但是，是你炒的，我爱吃，你自己去弄你的事情吧。”

“好。”

房子里又没有什么声音了。

屋外几声猫叫，然后是猫快速狂奔的声音，又是一阵慌乱的吱吱吱吱，显是野猫在抓耗子。

牟娉婷觉得幸福，站在灶台前，把一盘辣椒一扫而光，又把温热的米汤盛了一大碗，一口干了。

他炒的，怎么都好吃。

她很能吃，不过年纪小，运动量又大，所以看着就是一副矮小但紧实的身材，圆眼镜点缀一下，倒也挺可爱。

像个长不大的豆丁。

这一天下来，满身的汗味和油味，又得洗了。

及腰的大麻花辫子看着好看有个性，打理起来却是一件麻烦事，和洗澡得分开。

一向如此，小婷也习惯了。

洗完澡出来又去检查了一遍她的那些坛坛罐罐之后，才到卫生间里接了一桶热水，把头绳解了，黑瀑似的长发就散开来。

刚一埋头，却听见弘哥儿柔和的声音说，“我给你洗吧。”

小婷没说话，就是默认，老老实实把头埋好，一瓢热水就从头顶淋下来。

水流淌遍发丝又流回桶里，桶里的水就有了一层油花。

牟娉婷整个脑袋一下子在这温水中就放松下来了。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平静的时刻，过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咱俩还差几年来着？”

弘哥儿搓着她的头发说，“你十九，我也十九，那不是你差一年，我差三年嘛。”

“我没事就算算日子。”

“炸弹脾气，急。”

“嗯，炸弹回家就熄火。”

她文静的一面一般只在他面前显露。

弘哥儿话少，该说的，全都在这些默默的事情上。

小婷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别闹，给你打理头发呢。”

“一只手也行。”

她怕失去，嘴里没说。

反倒是弘哥儿安慰她说，“我丢不了。”

她闭着眼睛没说话，抓得更紧了。

去年送他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