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就这样侧耳听着,一直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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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林嘉俊咬着牙刷下楼,看见阿姨正准备早饭。
林成辉和唐婉坐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妈。”
他站在楼梯上喊了一声,唐婉抬起头,神色异常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他赶忙下楼去,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
唐婉赶忙收起信封:“那钥匙是你的。”
钥匙?林嘉俊皱起眉头,用手指勾起钥匙扣,这不是俊俊的房间门钥匙吗?
给我干什么?
早饭后,他带着疑惑第一次打开了女孩的房间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暖色的光束把空气里的飘絮投射出粒子状,房间很小却格外明亮。他还记得那个瘦弱的女孩曾说过,这房间的窗户能听到浪花声,当时他还在旁嗤笑。
林家和海边还有十几公里,哪来的什么浪花声。
脚边的书本不适宜地挡住了他往里走的脚步,他顺势蹲下,随手翻了一本。
女孩秀丽的字体密密麻麻却很工整,莫名让人看了很舒适。
上面详细记录了自己曾即兴创作的词,红色的水笔圈出了错别字,绿色是女孩认为可以填上的更好的词,便利签被她裁成小段,作为分层夹在书页里,用心程度是他本人都会惭愧的地步。
林嘉俊瞳孔一收,开始翻接下来的每一本,每一本记录的都是他。
有的是帮他抄的词,有的是记录他每天的练声情况,有的是为他做的学习笔记。
他越翻,心跳越快,呼吸越急促。
他原以为,在这条路上不停奔跑的是他,只有他。
他站起身,跨过一地摞起的书本,房间里仅有的小书架上摆满了录音磁带和光盘,上面详细贴着三年来的时间标签,写着曲目。
他的手从书架上滑落,转头看向女孩的书桌,桌角还贴着时间表和重要事件的便签,他用指腹摩梭着,一时失了神。
日日夜夜,他用脑子想的不过一瞬,替他事无巨细地记录却需要多大的时间和精力,他不敢细想。
显然她比他更清楚,作为创作型歌手,灵感枯竭的严重性。
突然他发现,房间里少了最最重要的痕迹。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冲进林成辉的书房大声质问他:“俊俊呢?你是不是让她去做危险的事了!”
林父面露不悦,狠狠把手里的书扔在桌子上:“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进门基本礼节都不懂吗?”
听到声响的唐婉赶来,拉住林嘉俊的胳膊就往外走。
唐婉夫人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边:“俊俊心里恐怕是有了怨气了。”
“能没有怨气吗?爸怎么能这么做!?他天天把做人挂在嘴边,自己却干出这种事!?”林嘉俊气的满脸通红。
唐婉赶紧示意让他小点声。
”那她人呢?她在哪里?“
唐婉有些语塞:“今天……今天早上,我起来时她就已经走了,那孩子……估计已经离开北岛了。”
离开?……离开北岛?
少年的心瞬间停了半拍,沉重感爬上四肢,感觉有点腿软。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双手抵着腰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转身又上楼跑去。
窗前的阳光褪去,林嘉俊心想这天气可真奇怪,一下晴空万里,一下一丝温度都捕捉不到。
电脑下压着一个信封,他赶忙抽出打开,没看到女孩的只字片语,只有一封面试通知书。
Z国特别地区经纪演出公司。
林嘉俊第一次听到这个公司名,似乎要离开北岛,去内地。这是专门面向娱乐资源较为匮乏的特别地区的公司,发掘培养有优秀资质的学员,是政府投资的项目。
只要最终考核合格,可以直接安排签约内地公司开始活动。
他把通知书翻了一面,女孩用铅笔在纸的背面轻轻写着:
如果不能一飞冲天,就耐心地慢慢沉淀。
她走了,帮他选了一条最稳妥的路。
少年环视一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键盘,电脑屏幕瞬间亮起。
桌面上,昔日在天台上看的风景依旧,他和女孩都笑得很开心。
他打开桌面上的每一个文件夹,看着保存下来的录像,有他故意搞怪,有她笑着打他。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留下的,是回忆。
她带走的,也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