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2章 别去往昔(2 / 2)允你展颜非故人首页

游轮灯光聚集,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抬起头,新郎新娘站在更高一层的甲板上,朝下方的宾客挥手。

她倚靠在栏杆上,歪着头看他。

林嘉俊身着白色燕尾服,面如冠玉,灯光从下至上照在刀刻般优越的五官上,幽暗深邃的冰眸子,玫瑰花瓣一样的唇微合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手插兜高冷地站着,没有半分亲和力,显得挽着他的于菁更笑靥如花。

她突然想起和他初见时,他也是这样插着兜,上下打量她。只是这次,换成了她注视他。

他转头,看到了她。

对视的瞬间,他眼睛猛地亮起来,目光也变柔和了。他想抽出手向她挥手,她却淡淡地撇过头,和何海东交谈起来。

他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嘴唇,于菁拉着他敬酒,他只能跟着走。

新人到下方甲板时,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祝贺。苏俊琳转过身,何海东和格泰立刻会过意,同时站到她面前,像耸立的两堵墙,把她几乎遮得严严实实。

林嘉俊离开人群,向她走来。

他其实也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他只是想看着她,觉得很安心。

他还想道歉,为自己,替林家,还想说很多很多感谢。

何海东皮笑肉不笑地挡在他面前:“林先生,恭喜啊。”

格泰冷着脸没有表示。

他越过两人,轻声唤她:“俊俊。”

几人之间空气立刻安静,她犹豫了好一会才转过身。

海风把她的秀发吹起,发丝恰到好处地停留在鼻尖,她微笑着,背对海面星点,对他举起酒杯。

“恭喜。”

这是她第二次说恭喜,他听着却格外刺耳,心莫名抽搐起来。

他张口刚想说点什么,背后的尖叫声强行打断了他刚涌上的思绪。

人群迅速散开,于菁大叫着四处躲闪,顺着望去,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男人,带着帽子口罩,持刀捅向花容失色的女人。

林嘉俊顾不上许多,扔下酒杯就冲向她,把提着婚纱四处逃窜的于菁抓住护在身后。持刀的男人看到他并没有停手,反而捅得更激动,眼看马上要伤到他,格泰冲上去眼疾手快地夺下男人的刀,把他按在地上。

还没松口气,人群中又开始尖叫,甲板另一头又走上一个船工打扮持刀的男人,直直地向苏俊琳冲去。

她瞪大双眼看着男人扑过来,顺手抄起身旁的酒瓶准备自保,何海东横在她面前,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一个漂亮的背摔,对方应声倒地。

她缓缓放下酒瓶。

下一秒,于菁的呼救和落水声同时响起,她才发现林嘉俊站在冲她跑来的方向,忽视了背后的于菁被另一个绕道过去的男人勒住脖子,抬手一使劲,女人便栽进了海里。

甲板上一片混乱。

“新娘落水了!!”

几个快速冷静下来的男宾客上前按住男人,迅速解下救生圈,朝于菁落水的方向扔去,但船上灯光太亮,女人下去后就没了声音,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还没等苏俊琳跑过去,林嘉俊衣服没脱就直接跳了下去。

“把船灯关掉!去开救生艇!!”

她大声吼着,眼睛不停地在海面上搜索。

船灯全部关闭,海面陷入黑暗。

一秒,两秒,三秒……,两人仿佛像被海吞噬般,再也没了踪迹。

她突然意识到船是迎风行驶,海面受风力影响,即便人使劲往上游也会被推着离船越来越远。

她想都没想,跨过栏杆,抓过一旁船工头上的探灯,跳下了水。

何海东吓懵了,伸手抓她却扑了空。

“小姐!”

格泰见她跳下,不由分说也跟着跳了下去。

何海东在船上急得跳脚,看到救生艇已经下水,赶紧下甲板跟着上了救生艇。

她往回游,格泰跟在后面,救生艇也往回划。

有了风力支持,她很快看到正努力拽着于菁往上游的林嘉俊。

婚纱浸水后格外沉重,林嘉俊提着女人十分费劲,眼看氧气不多,苏俊琳游到他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给于菁披上,再拉开了婚纱拉链。

婚纱沉入海底,手中力量瞬间轻了。苏俊琳一手拉着于菁,一手拉着林嘉俊,开始向上游。

过了一会看到格泰,她赶紧递上于菁的手,示意格泰先带于菁上去。救生艇就在上方打着灯,林嘉俊已经脱力,她必须靠自己尽快把他送上去。

她环着他的腰,头顶的探测灯照亮了男人的脸,他微合着眼,侧脸在朦胧灯光下闪着岁月静好的光泽。

海面嘈杂,海里却异常安静。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时间只属于他们。

格泰折返回来,她再次递出林嘉俊的手,打着手势让他们先上去。

格泰定着眼看了看她,犹豫不决。

她便使劲一推,格泰不再耽搁,扯着林嘉俊的手上去了。

她离海面并不远了,可突然一阵风刮来,海水猛地撞向她,最后一口氧气喷涌而出,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手忙脚乱划动着。

可越使劲,越没劲。

她脱力了。

眼里开始散光,她感觉自己离海面越来越远,身体不断下沉,背后越来越冷。

外公讲的故事里,海底一直是五彩斑斓的美丽世界,可她发现,真正的海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坠入地狱般寒冷入骨,窒息的平静侵蚀着五脏六腑。

耳边突然响起一首歌,她曾听他唱过。名字记不得了,只记得旋律和那句反复出现的歌词。

“窗外的大雨下了一夜是谁落的泪花,抱歉那年没有保护好渺小的你我,多想倒转时空,开一扇平行的窗,弯弯绕绕的路别再有,少让我们走一走……”

她闭上眼,张开双手。

那年盛夏午后,阳光落在少年的脸颊上,白衬衫白球鞋,汗水洒在他手背,在练习室一遍遍跳着刚学的动作。她就坐在他面前,抬眼略过相机,她和她的少年,恍如隔世。

“隔世”有多远,她一直说不清。

大概。

就是现在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