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辉推开帮他系腰带的侍女,自己随意将带子打了个结,拢上外衣,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这么说,他已经被察觉了?没用的东西。”
周辉心烦的看着桌上的糕点,挥手道:“全部退下去,这些也都拿下去。”
“是。”数十个妙龄少女异口同声的答道。
床帐里,一腰肢柔媚的女子在另一侍女的搀扶下,默默起身,拢上衣物,也识趣的离开了。
等屋中仅剩了他二人,周辉这才问道:“你家公子呢?”
“公子已经去点兵了。”
“嗯,不错。”
听到儿子如此懂事,周辉心中这才舒坦一些。
“今日无论如何,你与周鹏都不得离开公子半步,定要护他周全。”
“小人省的。”
“下去吧,半个时辰之后攻城。”
“是!”
——
大乾的京都神似洛阳古城,地势平坦,四周都有群山屏障,易守难攻,大江环绕,人口聚集,形成天然文明的发源之地。为此,得到一个接一个统治者的青睐。
唯有城墙上的斑驳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朝代的兴起与没落。
城门“嘎吱”一声缓缓拉开,陈晨骑在马上,身披银色铠甲,傲然挺立着脊背,仿佛将整座城担在了肩头。
周清颜扶着刚刚苏醒不久的刘宇,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这个头戴红色盔缨的男子,思绪万千。
突然她仿佛看见一男一女背对着她靠坐在一起。
女孩儿哽咽着说到:“阿晨,我不求你能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只愿和你平平淡淡过一生。”
“可是阿晨,我还是感觉难受的想哭,为什么紫霞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男子无奈的叹了一生气,宠溺的摸了摸女生的头发,为她擦掉眼泪,耐心的说道:“因为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
“因为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周清颜低声重复了一遍,而后朝马背上的那个身影轻轻问道:“那你呢?你也是吗?”
“颜儿,你说什么?”身旁的刘宇开口问道。
周清颜收起心中的千万思绪,笑着回到:“没什么,舅舅。”
她是谁?他又是谁?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总能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
“走吧,我们下去。”
“好。”
悲鸣的号角已经吹响,周辉坐在后方,信心十足的等待着观看十万精兵力压三万大军的痛快场景。
“杀呀!”
陈晨跑在最前头,戈泓涛不甘示弱的跟了上来。
身后的人视死如归,他们知道他们护着的是自己的国家,他们身后住着的是自己的亲人。
由于孟正刚的叛变,五万玄甲军半路被堵,没能及时赶到,陈晨要做的就是护住城池,坚守到他们到来,坚守到皇帝的回归。
刀光剑影,角鼓争鸣,慌乱的马蹄狠狠踏碎了死不瞑目的眼球。
人堆里的陈晨已经杀的眼红了,耳畔只剩了浓重的呼吸声……
血液的腥味弥漫在正片天空,杀戮仿佛永无静止……
不知何处,沉重而整齐的马蹄声音传来,大地都振动起来,拼死抵抗的禁军与铁甲卫不由士气大振。
“诛杀乱臣贼子!护我大乾清明!”
“诛杀乱臣贼子!护我大乾清明!”
“诛杀乱臣贼子!护我大乾清明!”
湘军被三面夹击,进退不得,许多人甚至干脆弃甲投降。
周辉见势不对,换了小兵衣服,拉起儿子周仕玉,带着数百精兵,趁着局势混乱,偷偷溜了去。
半日已过,城楼上号角声响彻在广阔的天际,待鸣锣收兵时,地上早已尸横遍野。
陈晨面上全是血渍,寒月并未出鞘,手里长刀却已卷刃。
他忽而停下,转回过头,看见城角的牡丹花开的正艳。
后史书记载,承伍门之变,叛贼梁王落败,九族连坐。
梁王周辉处斩那日,同斩之人上达两千,刀起头落,血液积流如溪,从承伍门一直流入护城河,京城之中,血腥之气三日未散。
半月后,沈家一案重审,沈氏得以正名,沈家血脉章逸知擢升大乾史上最为年轻的左丞相。
“刘将军,请您告诉我清颜究竟去哪儿了?”
镇南将军府内,陈晨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自帝王回京,刘宇复职后,周清颜便跟随自己的亲舅舅回了镇南将军府。
陈晨本打算等后续事情处理完全便上门提亲,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周清颜已经离开了。
“世侄啊,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实在是当初清颜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告诉你她的行踪啊。”
刘宇对于这两个小年轻也是发自内心的心疼,他看的出两人之间的情意,只可惜,造化弄人。
陈晨每日晃在他眼前,这年轻人精力非凡,毅力非凡,他也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啊!
“舅舅,逸知求你!”
陈晨突然“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刘宇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去扶这个小了自己二十多岁,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年。
“哎,清儿曾说过,她时常梦见大片大片的紫罗兰。而我刘家老家正巧有一处山庄,清儿她娘未出嫁前,在庄园里种了许多的紫罗兰。”
“谢谢舅舅!”陈晨一股脑的爬起来,话音未落,人却不见了踪影。
“哼,臭小子!谁是你舅舅?”
回过神的刘宇缓缓扬起了嘴角,嘴里嘀咕着。
——
浮生如梦,为欢几何?
寺里的钟声由远而近,佛像下端直跪着的人影更似雕塑。
往来人群不断,一中年妇女牵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挤过来往的人群,直奔跪着的人而来。
她刚迈进半米高的门槛,跪着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朝冰冷的佛像猛磕了三个响头,看的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
中年妇女身体已经发了福,在人群中挤了这么会儿,早已气喘吁吁。
她稍事歇息了一下,径直走到跪垫处,不等开口,磕头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只见她转过身来,面带笑意的轻声说到:“妈,咱们回去吧。”
中年妇女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并没有察觉到小女孩低头那一瞬间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哀伤,她见人实在太多,深觉有什么话出去再说更为妥帖一些。
因而,她点了点头,一手牵着女孩,一手护着小男孩挤出摩肩接踵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