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实在是太过曲折,我总觉心里突突地有些发慌,于是,抓紧离开了这个不速之地,朝平康坊外南街小巷的歪脖树下走去。
到了歪脖树下后,我拉开了卢阳给的信号弹,又找了个树影处将自己藏了进去,做完这些我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夜色渐深,微风吹拂着树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我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困意渐生。
远处有脚步声在靠近……惊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更远处是隆隆地更鼓声——
看来要到宵禁的时辰了。
我有些发懵,用手心轻轻地拍打着脸颊,驱赶着困意,并从树影后,悄悄地探出头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这时,只见有两道身影踏着月色从黑暗中逐渐显露出来,赫然是卢阳与江流,准确来说,是卢阳被江流扛在了肩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有些震惊,困意顿时去了大半,急忙迎上前去,等看到江流身上毫无意识的卢阳时,我更是恼怒地一把揪住了江流的脖领子。
江流被我震住,手抖了一下,当即就想把卢阳放下……
而后,他突然顿了顿,盯着我半晌,笑了,说: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想起来了。”
说着,他一把打开我的手,眯着眼,俯身看向我:
“现下的你可拦不住我。”
说罢,他气定神闲地在歪脖树下站好,还掸了掸衣裳上的褶皱,与我一起等着回府的车马。
真是疯了。
我看着他那副“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有些火大,于是,冲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悄悄地往卢阳的怀里摸去。
“我是拦不住你。”
我冲着江流,咬耳说道:
“可你猜猜看,一会儿世子的人来了,能不能拦住你呢?”
话音未落,我猛地将顺手从卢阳怀中摸出的全部信号弹,弹射到了半空中去。
随着一阵红光划破夜空,我又从袖口处撕下一段碎布,遮住脸,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救命!有刺客!救命!”
没多时,从东北方向果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抬起头,狠狠地瞪着江流,朗声问道:
“怎么?还不走吗?”
“你这个疯婆子!”
江流怒气冲冲地甩开我,扛起卢阳就欲离去。
这可不成!
我爬起身,顺势一把冲上去,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急道:
“放下卢阳,我放你走。”
江流被我拽住,双目气得通红,他怒视着我,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你是真觉得本君不会伤你,是不是?”
“放下卢阳,我让你走。”
我不敢看他,现下的江流像个嗜血的怪物。
但如果让他带走了卢阳,那卢阳哪还能有命在?
我闭着眼,牢牢地勒住了他的大腿,像个牛皮糖一般紧紧地黏在了江流的身上。
我感受到他的喘息声越来越急,突然,肩上挨了一掌,一阵剧痛从肩头传至心口,疼得我虎口微松,真是该死,这个疯子。
我咬住牙关,不退反进,更用力地勒紧了他。
慢慢地,大大小小的掌风落在了我的肩头、胳膊上、头上、脸上,这个疯子!
想来真是要给江流气坏了,他开始下起手来没个轻重,最后一掌,劈到我胸口直接将我拍飞出去,“哇”的一声,口中喷出了一口黑血。
“放下卢阳,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我听见,东北方向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脚程快的应该几息之间就能赶过来,若是江流真要扛着卢阳走,怕是他自己也走不远了。
江流突然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着后槽牙阴测测地笑了。
“你可真是个疯子,连命都不要。”
“哈,咱们彼此彼此。”
他说着将扛在肩上的卢阳用力地朝我身上砸了过来。
“你要是吧,给你!”
说完,他拍了拍手,转身,几个呼吸就消失在夜色里。
这突如其来地一下,砸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体疼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有温热的液体从嘴角和眼角奔涌而出,漫天遍地的血红色好似要将天地所吞噬——
我躺在地上,感觉身体也轻了三分……
就这样,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