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话 鼠人、枪铳、歌(尾声)(1 / 2)明日方舟的抽象复活赛:初生首页

汐很早就知道了一件事,很多职业的存在,它们不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有些人天生就不会干好事,他们也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这个道理,大概是从两件事当中学到的。

第一件事是在她六岁那年,她刚开始记事,爹妈出去工作,而自己被爷爷带着。

她家住在七楼,兼具开阔的视野和清晰的视线,她每天都会趴在自家阳台的窗口上,数天上飞过的鸟,或者是看路过的行人。

她数着,但是六岁的汐并不懂百位数的记数,她只能靠自己的方式记。当下午午睡醒来,路过她楼下的行人到十个十再加四个十的时候,爷爷就会做好晚饭,爹妈也就要回家了。

不过,不久后,她找到了一个更方便的计数方法:当自己家的邻居搬六个自行车电瓶上楼之后,爹妈同样会回来。

这个邻居长了一个大饼脸,属于那种闲来无事的无业游民,天天在街上逛游。就算这样,汐也从来没看见过这个人窘迫过,相反,他花钱大手大脚而且好像从来就不缺钱。“大饼”一直穿着拖鞋,脖子上绕着大金链子,但又刻意用衬衫的领子挡住,俺她爷爷的话来说,叫“财不外露”。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当然对钱没什么概念,她最多接触的,就是从爷爷那里拿五毛钱去买个小布丁,或者拿十块钱买几罐最便宜的啤酒。

当她每周买小布丁回来的时候,都会看到“大饼”拎着一堆肉回来。爷爷看到,就会调侃一句:“哟,饼爷真阔气啊!”

大饼则会满脸堆笑着道:“害,技术致富,唯手熟尔。”

汐听到爷爷这么说,便好奇地问道:“爷爷,阔气是什么意思?”

爷爷带着笑回答:“阔气啊,那就是有钱,又能花钱。”

汐转了转眼睛,继续问:“爷爷,钱多很好吗?”

爷爷道:“当然好啦,钱多了啊,就能给囡囡买更好的雪糕吃。”

汐惊奇道:“爷爷,难道还有比小布丁更好的雪糕吗?”

爷爷笑了,说道:“比小布丁好的雪糕啊,自然多得多,比如美国的哈根达斯,那个是纯果酱和动物奶油做的,尤其是草莓味的,是世上最好吃的雪糕。”

汐瞪大了眼睛,高声说道:“那是不是草莓味的小布丁?”

爷爷道:“哈哈,你这丫头总想着小布丁,那种冰淇淋啊,一个的价钱够你吃下一整个超市的小布丁了。”

汐作为小孩子,听不懂爷爷对那种高档冰淇淋的描述,但是她可以从量词上理解,整个超市的小布丁她看不过来,也数不过来。所以,那个她听也没听说过的冰淇淋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她尖叫:“哇!那么多啊!我以后也要像大饼叔叔这样,买好多好多的草莓味小布丁!”

可是,她出这句话后,爷爷却变了脸色,连忙叮嘱:“囡囡啊,不能学隔壁大饼叔叔。”

“为什么?”

“因为他是小偷,偷电动车电瓶的贼。”

“爷爷,什么是小偷?”

爷爷一脸严肃:“小偷就是很坏很坏的人,囡囡一定不要做这种人,不然爷爷会不高兴,听见没有?”

汐看了看爷爷,说道:“唔,明白了,囡囡之后不做小偷。”

“跟爷爷拉勾。”

“好。”

汐这时候并不明白小偷到底是什么,当然这也不是汐智力低下,六岁的孩子连自我观念也才初步形成。她只知道,小偷是很坏很坏的人。

每周爷爷都有两三天打麻将,三个牌友中,有一个退休的老干部,和两个下岗的大妈。自然,牌桌上聊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老西啊,你们家隔壁那个天天也不闲着,我上街瞅见他好几回了,老是瞅着瞅那的,手脚不干净看着都吓人。”

“你是说大饼啊,他就是那德行,偷点电瓶,顺点吃的,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诶,你还真别说,大饼偷电瓶车,还真能赚几个钱,他自己靠卖电瓶啊,都买了辆红马六了。人家就是能赚钱,咱不服不行”其中一个大妈嘴上夸着偷电瓶的大饼,但语气里写满了埋怨和嫉妒。

另一个大妈也笑着道:“就是,咱们这帮人啊,就没个富贵命。干好事的全下岗,这世道啊,只要你钱足够,你就是爷中的爷。”

这时候老干部发话了:“我觉得只要从事合法工作靠劳动来换取报酬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如果工资太低那也不是咱的错,靠金钱来决定一个人的价值是庸俗且片面的。”

“那老刘你读书多,你来说说,咱们这价值靠什么评判,都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还不是看能给儿女留点啥?”

“哈哈,我要是再年轻一回啊,我也要学学坑蒙拐骗,把下辈子的钱也给他赚够。”

说者无心,自然听者有意,一旁的汐这个时候已经了解到了,有些人,做了坏事,反而会过得比自己这些人都要好。

两周后,还是这个牌桌。

汐还在旁边坐着吃小布丁,而他们聊的话题却变了。

“老西啊,你们家隔壁那个,好像进桔子了,偷的电瓶涉及好几十万呢,好在被抓住了,不然得害多少人。我天天骑车买菜,一想到这种人会偷我电瓶,我就害怕。”

“大饼也是自作自受,他当初享得起福,这次也得遭得起罪。”

这时候,大妈的语气明显和两周前不同了:“哈哈,好死,这种偷东西的贼啊,手脚都得给打断,让他这辈子也没力气端住饭碗。要是搁古代啊,这种得被砍断手脚,去抓去游街示众。”

老干部笑道:“这也得多亏了我们的督察同志,他们帮我们主持了公道,扞卫了法。”

汐听到了新词,又变得好奇起来了:“刘爷爷,法是什么?”

老干部一看汐这么问自己,马上语气端正,耐心地讲解了起来:“囡囡啊,法就是一个伞,保护我们这些好人,打击像你隔壁大饼叔叔那样的坏人。它呢,界定了好坏、对错美丑,我们只要去遵守它,努力学习工作,就能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汐如醍醐灌顶,六岁的脑子里一下明白了很多,在她的印象中,知道了法是个很好东西。法能帮助大家锄强扶弱,有了它,我们的好日子就在后头。

六岁的她知道,有些人天生不会干好事,有些行当永远是坏的,但一定会受到惩罚。

一想到这些,汐的心里就暖洋洋的,她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就连吃小布丁都更有劲儿了。

这样的好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十四岁那年,也就是她们家的平方拆迁的时候。

拆迁,对于小县城的一家算数不可多得的一份厚礼。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分房与补贴,全家人都沉浸在了丰收的喜悦当中,就连一向不合的父母在那段日子吵架都明显变少了。

汐仍是和六岁一样,爱吃小布丁,天天开心。即便自己的初中成绩不尽人意,她接触画画,玩手游,感觉这段日子是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