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魔从办公室里离开的时候，米歇尔双膝跪在旁边，身子匍匐着，脑袋未曾抬过一下。可能是因为无暇顾及其他事，那恶魔只是睨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路过了。不久后前代魔王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伸展着胳膊朝楼梯走去，连看都没看米歇尔一眼。

“魔、魔王大人！”米歇尔鼓足勇气，仰起脸看向前代魔王的背影，“我会一直支持您的！”

“你算个屁。”前代魔王至终没正眼看过米歇尔一次。

前代魔王的行径不仅各大家族的家主不待见，连魔王城都无力支持。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战斗力薄弱、只在情报方面彰显优势的魔王城阵营，因为恶魔和人类之间的局势日益紧张，很难再从人界获得有用的情报。

讽刺的是，魔王城最后带回来的最有价值的情报，是前代魔王的死讯。

……

“你……为什么不动手？”

“呃……小丫头，你告诉我，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杀掉你。”

“呵……呵、哈哈哈……咳咳……x的，我就知道，都是傻x，他x的……咳哈哈哈……”

……

前代魔王的遗体被魔王军尽全力抢回，被运送回魔界的冰冷的躯体上，除了那个被圣力侵蚀而逐渐溃烂的黑色窟窿外，前代魔王的遗体完整得好似只是陷入了沉眠。

魔王大人啊，为什么您带着笑意的脸上残留着泪痕，为什么您的表情看上去如此凄凉？

是不甘吧，是怒火吧，那些该死的人类，那些蚁蝼般的垃圾玷污了这个最伟大的灵魂！

米歇尔在送葬的队伍里沉默地跟着，在场代表魔王城的、寥寥无几的恶魔中，只有她最为镇定，近乎冷漠地注视着前代魔王的遗体沉入血池、逐渐瓦解，最后只飘上来一片暗红色的裹尸布。

魔王大人只是回到了血池之中，他坚韧的灵魂绝不可能就此消失。他一定会在某一刻重新从血池中站起，重新坐上那个本就属于他的王座，继续完成他的伟业。

……

在米歇尔为前代魔王守护那个王座的时候，出现了新的魔王。他寡淡的性格看上去跟死了一样，沉默又顺从，跟前代魔王简直云泥之别。

魔王城里那个共情能力最强、最像人类的那个小姑娘对他评价很高，一门心思贴过去的样子实在让米歇尔同情。她当年或许也是这样的吧，但至少她所追随的大人可不像这个一样没出息。

真是不想看着窝囊废玷污这个宝座啊……如果如果在大人前面插队的这些废物都不在了，是不是就会轮到大人了呢？

当被魔王按在墙上的那一刻，米歇尔的知觉仿佛在沉寂了百年之后突然苏醒。疼痛、恐惧、兴奋……翻涌而来的各种感受让她战栗不已，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变得清晰又真实，面前的恶魔口中的话语和不可一世的姿态是那么的熟悉。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狂喜让米歇尔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仿佛那天在临死前又哭又笑的前代魔王那样癫狂。

她真的等了太久——她唯一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