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却满脸不耐,闪过身去躲了她的叩首,“奴婢一介粗人断当不起姨娘的这些大礼,素日你为了与主母争宠,可没少拿八姑娘病重说事,今日八姑娘病重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呢。”
程氏抬头,眼眶红肿,她指着屋内:“嬷嬷若不信,大可入屋一观。八姑娘烧的脸色通红,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那婆子冷哼一声,“奴婢不敢,怕又是那幼儿涂胭脂的把戏。奴婢只是一个粗使下人,门房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奴婢出去的。程姨娘死了这条心吧。”
程氏见那婆子将银子又丢到了她面前,心如死灰,听到屋中宁宜的呼唤,狠狠瞪了那婆子一眼便慌忙跑到了屋中。
那婆子被程氏那一眼瞪的浑身发冷,这程氏虽说素日不安分的很,却也不是什么狠角色。怎么今日就这么一眼,让人后背发凉呢。
“陈婆子,八姑娘若真有事,主母回来我们如何交代。”
陈婆子冷哼一声,“哼,八姑娘?八姑娘怎么了?八姑娘不是好好的在屋中玩闹吗?程氏何时出过那房门,婆子我可是没瞧见。”
胡婆子会意,“还是陈婆子高见。”
只是两个婆子刚继续吃酒,就听屋中骤然响起凄凉的哀嚎。
“我的儿啊——”
两个婆子慌了神,陈婆子此时忽然也明白了程氏没有撒谎,当即道:“你去烧些热水送进去,好好看护八姑娘,我去外头请郎中来。”
程氏抱紧已经没了呼吸的宁宜,因着过身不久,她浑身滚烫,脸色白的吓人,安安静静的被程氏抱着,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是姨娘不好,姨娘在乡下常听他们说狼来了的故事,姨娘没放在心上过。姨娘不该撒谎,不该拿你争宠,姨娘错了……”
宁家程姨娘院子撕心裂肺的痛喊愧疚,街上灯火通明,宁家主子们一人一盏灯笼,就连李氏与柳氏也有。
宁甯穿着橙色大氅,整个人瞧上去明亮活泼,她走在最前面,蹦蹦跳跳的,抬头看烟火。
远处的青衣少年看着她眼中倒映的灯火璀璨,发边步摇微微晃动,细微的声响被烟花爆竹声掩盖过去。
她的眼睛真漂亮啊,亮亮的像明珠。更像星河揉碎,落入她的双眸,是那样让人移不开眼。腰间组佩随着她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悦耳之声。她漂亮的似九天上的神女,微微笑着,似诉说人间美好。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空无一物,发上只一根木簪松松的束着。她衣着鲜明,他衣着粗糙。如此差距,让他不由攥紧了布满伤痕的双手。
宁甯的目光往这里看,他慌乱的背过身。手中的碎银硌的骨头生疼,他这才微微松了力。
眼眸微眨,睫毛长似鸦羽,微垂盖住了小少年自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