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甯看着三黑魁梧的身形,与宁家诸人半分也不相似的眉眼,手渐渐垂了下去,“我知道了,多谢世子......”
军中的小宁将军与自己家的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小袁将军与家人相似,却并不姓宁。难道大兄......当真血染黄沙,尸骨无存了吗?
许是看宁甯心情低靡,靖远候世子从身后拿出一朵花,“这是昨夜小袁将军采来的,不知其名,但颜色鲜艳,我为其取名忘忧。我不知你为何如此难过,不过我觉得小姑娘这个年龄应无忧无虑,活泼快乐。忘忧送你,也希望你能忘忧。”
宁甯却并不伸手去接,她喃喃道:“那......你认得我大兄嘛?他叫宁忠伯,是桃花巷富商宁泽的嫡长子,十六岁参军,如今应当二十六岁。”
“我知道他。”靖远候世子将忘忧别在她耳边,“他已经死了,就在几月前的那场战争中,为了保护他的兄弟刘蛮,死于敌军箭雨之中。”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看起来像是染了血的,“为谨兄战功赫赫,若未身死,等我们收了这座城,回去也能得个爵位。”
宁甯抬手去接,手都是抖得。
“这是为谨心口处的布料,虽为其报仇,却也无力回天。”
宁甯握住那块布,总觉心都是抖得,“多谢世子......”
“我叫林希,希望的希。既然你是为谨兄的妹妹,那便也是我的妹妹,也无需如此生分,唤我一声希哥哥吧。”
宁甯却摇头,“阿母说,非父兄,便是外男。如此称兄道妹,不合规矩。”
林希叹了口气,“行吧,如果我没记错,为谨兄说他走时其母身怀六甲,既然你知道为谨兄,应当就是为谨兄的嫡亲妹妹,我便随着他唤你一声七妹妹。”
宁甯的泪未干,林希为她擦了擦泪,“别哭了,以后我也是你阿兄了。”
她不敢应声,侯爵世子可以与她客气,但她不能当真。否则旁人也只会耻笑她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商贾之女,竟敢妄想与侯爵世子称兄道妹。
“云曦阿姊和雯雯阿姊呢?”
林希手一指:“她们休息了,在营帐中。”
她学着凌月潇的动作微微福身:“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无需客气,只是要苦了你们几个娇娇女随军几日,等收复这座城池再放你们归家。收复这座城池......也是为谨兄的遗愿,他说岚西郡时常有西凉匪贼骚扰,格外不宁,为谨兄想将青龙山收复,让东离将士们有更辽阔的地方守卫国土,也好让家人不再受西凉贼匪侵扰。”
“大兄心里念着我们,却从不肯回家看一眼,如今命染黄沙,我连大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刘蛮将大兄身亡的消息带回家时,阿母伤心病倒,家里起了好大的变故,全家上下无不伤心,可再伤心......大兄也回不来了。”
坐在篝火旁削着木簪的少年听着远处小姑娘的哭诉,手中动作半分不停,只是睫毛越来越低,掩盖住那双饱经风沙的双眼,让人看不清其神情。
自时与林希打探过大兄消息之后,宁甯才真正相信了大兄身亡的消息,便也不再围着小袁将军闹了。只是不知为何,有时宁甯在三黑身后唤他小宁将军,他总是愣半晌才应声。
只是有一日晚上宁甯要睡时看到自己枕边多了一根木簪,上刻的是海棠花,木材普通,可那朵海棠花却雕刻的精致。
宁甯将那木簪收起,将发上那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步摇发簪取下,第二日只用木簪松松散散的挽了个发髻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