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来宾,现在我们就来欣赏酒卷导演生前留下的珍贵幻灯片。”追悼会的司仪手持话筒,站在台上,指挥着服务员关闭了会场的灯光。
一瞬间,偌大的场馆暗了下去,独留一道不算亮的光线打在台上,映照出幻灯片的内容。
格兰菲迪眨了眨眼,很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从风衣中取出打火机,轻巧地点燃一支烟,吐出些许烟雾。
微弱的光点在一片漆黑的会场中明明暗暗。
以他的眼力,早在灯光熄灭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天花板那顶吊灯上所做的手脚。
在那顶水晶灯和天花板链接的链子上,被标记了一抹淡淡的青色荧光,
看了看在黑暗中举枪瞄准的皮斯科,他饶有兴趣地绕了半圈,走到一名正操作着照相机,打算拍下幻灯片内容的记者身后,防止自己入镜。
随着快门按下,“咔擦”一声,耀目的闪光灯一瞬闪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而来。
与此同时,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口兀然出现火光,尽管皮斯科为了掩盖,在枪口上盖了一层宴会发放的手帕,却还是没能躲过格兰菲迪的眼睛。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玻璃相互碰撞,产生极其扰耳的噪音,令人牙酸的摩擦过后,那顶水晶灯不受重负,终于彻底坠落,散落一地碎片,在黑暗中反射出那道幻灯片微弱的光,朦胧中有种梦幻般的美感。
皮斯科若无其事地收起枪,将破损的手帕随手丢下,不慌不忙地迈动步伐,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开灯,换了个站位。
格兰菲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了看那个记者拍下的照片,虽然有些过曝,但能够从背影的轮廓看出有个人高举的手中闪现的火光。
他心中嗤笑,这老家伙就是没用,计划还没开始就搞砸了。
有这个照片在,警方就是再废物也不可能将这当作单纯的意外。
随手将一个小玩意粘在照相机上,他没了在这看戏的兴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会场。
当众人慌乱地打开会场的灯光,发现被砸死在水晶灯下的吞口重彦时,他已经不在现场。
踩着那些惊恐叫喊的尾声,格兰菲迪顺着楼梯间向下,他的心情不错,一步化作两步,口中还哼着小调。
可当他马上要下到一楼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收了声。
他隐约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专注起来后,他终于在一片安静中听到了一点点可疑的动静。
那是轻微但急促的心跳声。
本打算下楼的步伐一改,格兰菲迪在楼梯间踱起步来,最终停在了角落那只用来存放清洁用具的柜子前。
没有呼吸声。
但心跳的动静越发快了。
玩味地勾了勾唇角,格兰菲迪缓缓将手扣在柜门上,指尖与钢铁接触,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道心跳停了一瞬。
怀着愉悦的满足感,格兰菲迪猛地打开柜子,看到了那只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红色身影。
灰原哀眼镜后的眸子满是绝望和惊恐。
格兰菲迪的视线先是落在她那头显眼的茶发上,然后才放在她那张被黑框眼镜挡住一半的脸上。
完了!
灰原哀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
格兰菲迪清楚地知道她小时候的长相,绝不可能被变小这种事情所迷惑。
这下不仅没帮到工藤,还要把自己送上去了!
然而她在这边心如死灰,格兰菲迪却迟迟没有什么动作。
她犹犹豫豫地转动脑袋,正打算悄悄看一眼他是不是掏出枪来要给她来一下,亦或是准备打电话给组织的人,却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个什么东西到嘴里。
“小孩,请你吃糖。”格兰菲迪剥开一只蓝莓味的棒棒糖,怼到她嘴里,熟悉的蓝莓馨香在口腔中扩散开来,灰原哀不自觉含住。
这和她所想的所有下场都不一样,她不禁呆住了。
眼前格兰菲迪是在笑,与她记忆里所有的笑都不同。
不是欺负人时那种恶劣的笑,也不是玩弄炸弹时那种癫狂的笑。
是最初与她见面时的那种,最干净的笑容,本就长相柔和的面容因此软化下来,给人一种奇妙的安心感,正如小时候喂她吃糖时一样。
灰原哀睁大了眼睛,宝蓝色的瞳微微闪烁。
“我以前有个孩子,”格兰菲迪露出追忆的神色,他的语气不太确定,“应该算得上是我的孩子吧?”
“她跟你有差不多模样的头发,都是这种好看的颜色。”
他说到一半,忽然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笑意收敛了些,神情显得有些遗憾。
“捉迷藏别玩得太晚,早点回家去吧。”他揉了揉灰原哀的头,将那一头茶发打乱,然后一一将其理顺,便放开手。
没有一丝眷恋,格兰菲迪顺着楼梯走了下去,烟雾顺着风衣走过的轨迹,散成了迷茫的尾巴,最终归于空虚。
灰原哀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捏着棒棒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