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见李山老实敦厚,李山也喜欢秀娘的泼辣,觉得秀娘能持家,两人一拍即合,在逃难路上就结为了夫妻,一路带着亲人闯到了上海,最后在这片荒地安了身。
只是可惜因为在路上挨饿太过,秀娘的母亲在三年前就去了。
“拉了个贵客,足赚了两毛钱,去掉给车行的,我还能留一毛二。”李山面色苍白的笑了笑,这时正低头缝衣服的秀娘才发觉李山的状态极为不好,赶紧将手中的针线扔到一旁,拉过李山上上下下的打量。
“她爹,你咋了?”
“我没事,没事......”李山拉着秀娘的手,终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秀娘,我瞧见水根了......他就这么,就这么死在了我面前.....”
将近一米八的汉子泣不成声,“那些黑心的,打了水根一枪,还将他从二楼扔下来啊,最后水根都是看着我的,他让我走......我怕啊,我就跑了,现在又悔了,我的水根啊,都没人给他收尸。”
秀娘也簌簌的落下了泪,但她比李山冷静,不是说她不疼自己的小叔,而是她知道哭是最没用的方式。
然后她抄起旁边的烧火棍就往李山身上打,“哭!就知道哭!一个大男人!你倒是想办法啊,总不能让小叔的尸体被扔了喂狗吧!
仇是报不了的,咱们就是地上的虫,谁都能踩上一脚,哪里打得过当官拿枪的,但小叔的尸体得接回来。”
李山心里清楚的很,但他恨啊,他就这么一个弟弟!送去当学徒的,为人机灵的很,一年前就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做小买卖,就这么死了,没媳妇没娃儿的死了,他对不住死去的爹娘啊。
可他又要如何去领回弟弟的尸身呢,若是直接去,怕是要被那些人当成同伙给毙了,他也还有妻儿要养,他死没问题,可连累妻儿的事他不会做。
“爹爹~”一个看着约莫有三四岁的孩童扶着门框,另外一只手揉着眼睛,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柱子醒了?”李山想扬起笑脸,可笑的比哭还难看,只不过年纪还小的柱子看不出来,旁边的秀娘扭过头哽咽了一声。
小叔人是极好的,自一年前出去做买卖之后虽音讯不多,可也时不时的寄些东西回来,他们也从这得知了他平安的消息。
她也是把小叔当亲弟弟看待的,怎想却......
见柱子醒了,两人也不再多说,免得被小孩学舌学了去。
不能直接去领,那就只能去乱葬岗一个个的翻。
“爹爹,这是啥,好香啊!”
柱子坐在李山的怀里,手上捧着还有一丝温热的肉饼,眼睛亮晶晶的。
“是肉饼,今天遇上的先生是个好人,赏了爹爹一个肉饼,来,柱子快吃。”
柱子却没有吃,而是把肉饼,递到李山的嘴边,“爹吃。”然后又抵在秀娘的嘴唇上,“娘吃。”
俩人都意思意思的咬了一小口,最后一个肉饼被柱子吃了一小半,剩下的都让秀娘吃了,本来秀娘想平分的,可李山心疼她双身子,不肯。
秀娘只得再咬一口,剩下的留着给柱子晚上吃,
世道艰难,他们不求大富大贵,能平安活着就是万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