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那会儿,塔城这座东北边陲最古老的城市,之所以成为清廷大员获罪后而发配流徙之地。也许因这里蛮荒阔野,人迹罕至。也许,因这里冰重雪封,乃一处苦寒之地。然是也,非也。
那无际的森林、广袤的沃土、浩瀚的湖泊,不正是人类神往的生息之地吗。
随着大批获罪官员的到来,而给这座城市的经贸和文化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愈加繁荣起来。
康熙五年,塔城就以北京城的建筑风格在牡丹江畔落成,四通八达的陆路运输,连接松花江、牡丹江的水运码头,中国最早的南满铁路、中东铁路网,让这座富庶而繁华的北方重镇成为了东北的政治、经济、文化的重要枢纽。
虽然民国后随着区域的不断划分,塔城被割居成一县之域,并易名为塔城,但所域疆界十分广大,这一带山高林密,峰峦叠嶂,尽是些一眼望不到边的深山老林子。
实乃虎啸熊嚎,狍吟鹿鸣,入林仰面不见天,登峰俯首不见地的藏龙卧虎之地。
清初,文人杨宾在《柳边纪略》中曾描写道“万木参天,排比联络,间不容尺,近有好事者,伐山通道,乃露天一线。”
塔城里建有多座庙宇,但城内最负盛名的要数建在县城东城门内的一座供奉汉寿亭侯关云长的庙宇,其建筑精美,宏伟壮观。
走进古刹,山门两侧虽已斑驳陆离的楹联仍依稀可辨。
上写“读孔子遗书惟爱春秋一部,存汉室正统岂容吴魏三分。”横首为“乃圣乃神”。
院内正房门首也有一副楹联。
“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师卧龙友子龙龙师龙友。”横首为“名扬咸享。”
可如今的古刹却已更名易主,门首边悬挂的是一块写着“塔城县保安团总队部”的牌子,成了驻军之所。
保安团团总于锦堂五十开外,生的十分富态,长着一双浓眉大眼,鼻直口方。
那臃肿发胖的身体堆在椅子里,仿佛像塞满了谷草的麻袋。
虽已年过半百,但面颊红润,透着光亮,特别是那又肥又亮的大光头,犹如刚褪了毛的肥猪。
办公桌前,马德江一脸委屈地肃然而立。陆达通仰着脑袋站在一旁。
于锦堂慢慢地站起身扶住椅背,看向陆达通,又瞥了一眼马德江,一脸苦笑。
“嘿,这回好了,咱保安团可风光喽!”
陆达通瞪着大眼珠子说道:“鳖孙儿,等我带兵去灭了他……”
于锦堂气急地指着陆达通:“有章程你现在使去呀,谁拦着你了!在这儿舞马扎枪的,屁用!”
一个当兵的突然在门外喊道:“报告团总,知事大人来!”
“县太爷怎么来了!”
于锦堂有些惊慌地瞪着两人道:“这事先不要声张,不能让县里知道。另外,把两个受伤的要给我安抚好喽,家属有什么要求尽管答复!”
于锦堂说完见陆达通没有答话,又看向马德江。
马德江瞥了陆达通一眼忙回道:“是,团总!”
“还有,陆达通,你马上把庞龙这个王八蛋给我找回来!”
陆达通迟疑了一下道:“他去向不明,我上哪儿找去啊!”
于锦堂立即恼怒地吼道:“我他妈的要知道还用你去找?”
“好吧!”陆达通只好悻悻地答应道。
“这个混账王八蛋!”
于锦堂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向两人摆了摆手。“回吧!”
塔城县知事孔宪熙腋下夹着个文明杖,脸上毫无表情地走进来,瞪了一眼迎上来的于锦堂,摘下手套扔在茶几上。
孔宪熙也是五十出头的年纪,虽然身为县长,可模样显然是一副教书先生的架势,又瘦又高的个头,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瘦削而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三七分的背头打理的一丝不苟,两鬓已经有些花白。
“于锦堂,听说你这花脸沟保安队唱了出火烧连营!”孔宪熙手指点着于锦堂。“这回你于锦堂可出了大名了!”
说完,才回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听到孔大人已经知道了此事,于锦堂的心忽的一沉,表情尴尬地忙解释道:“这……咳,知事大人,我……我正要去您那儿汇报呢!”
见陆达通和马德江仍傻愣愣地站在一边,于锦堂忙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陆达通忙揪起一旁发呆的马德江走出房门。
“这剿匪的人倒叫土匪熊到了家门口,真是古今传奇呀!”孔宪熙抄着挖苦的口气说道。
“咳,知事大人,咱保安团成立时间不长,这花脸沟保安队又刚刚组建,装备差,这人手又不济啊,咱这整个保安团一共五六百人,这一分派到各乡各镇,就没多少人了,这您是知道的,还请大人容我些时间!”
孔知事闻言脸色厉变。“我容你时间,那土匪容你时间吗。我问你,这大五魁到底什么来路,都探清楚了没有哇!”
“探清楚了,探清楚了!”于锦堂立即赔笑着频频点头。